梁老爷子高坐于高堂唯二的交椅上,自上而下的看着不知不觉围过来的一屋子子孙后辈,看了看地上面色苍白难看,神色复杂的看着简易不说话的大孙子,又见简易的瘦削的脸上尽是坚定决绝的模样,大孙子的几个孩子也确实瘦弱了些,终是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罢了,大孙子一家已经帮着他们把剩下的孙子曾孙玄孙给养的极好了,剩下的就交给孩子们自己的父母去操心吧,他都是一个半截身子入了土的人了,就做一回儿主,放了大孙子一家,叫他们去过自己的日子去吧。
说来,他这一生已经算是非常幸运的了。
早年战乱,父母和几个兄弟姐妹,还有他的几个儿女都没了,就剩他和老婆子,还有大儿子三个。
后来大儿子去了媳妇,又给他生了这么多孙辈,他原是既高兴又担忧的,那时候战乱,一个人活着都非常艰难,更何况是他们这一大家子,好几次他都以为他几个小的孙子孙女是活不成了的。
但却没想到大孙子是个好的,也是个出息的,和他爹娘硬是磕磕绊绊的把几个孩子给养大了,后来还娶了大孙媳妇这么个能干有善良的人,把孩子们养得那么好。
早两年大饥荒,村里死了好几个老的,活着的也都只是撑着一口气没倒,偏就他和老婆子拖大孙子的福,每天都能吃个三四成饱,好端端的活下来。
其实他是知道大孙子一家的难处的,也从未听信过其他几个孙媳妇的念叨,认为大孙子一家有在城里吃啥好东西,毕竟他有眼看,有眼瞧,看看大孙媳妇和几个孩子瘦成那个模样,便就知道了。
虽说以往他们最是器重的就是能干有知道友爱弟妹的大孙子,可人心都是肉长的,大孙子和几个曾孙子平时都呆在市里,他们身边围绕着的,能见得着的都是其他孙子,这世间一长,他们很难不偏了心。
所以年节时候就是见着了大孙子一家的不如意,也总还是为着其他孙子曾孙当看不见,忽视了过去。
呼~现在好了,大孙媳妇回过神了,硬气起来了,那么,那么就这样吧。
老爷子又看了简易一眼,闭了闭眼,点头应了下来。
梁父见老爷子同意了,心下稍定,便也同意了。
“好,我同意了,大郎,你去把支书和大队长请过来做个见证,我们今天就把家给分了。”
大郎看了看面色难看的梁父梁母,又见简易正似笑非笑的盯着他看,突然想起来大伯母之前说的要到媳妇娘家,还有公社小学说他们家事儿的话,当即不再犹豫,起身扒开门口的人就跑了开去。
见人走了,简易弯腰将梁建国原本坐着的凳子扶正,做了下去,静静等着大队长他们过来。
屋内众人见此,都不敢说话,不论是老爷子老太太、梁父梁母,还是梁建国的几个兄弟,以及他们的媳妇、儿子儿媳、孙子孙女,呼啦啦几十号人都是头一回见简易发威。
且简易之前说的话还言犹在耳,换个方向想想,如果他们是简易,这会儿说不定会比简易做的更狠更绝,是以他们相信,简易这会儿是来真的了,她说得那些话很可能真的会去做。
因此,这时候他们还真不敢放肆,只敢同身边的人小小声的交头接耳,就是那几个弟媳妇,侄媳妇有心想要开口问问梁父,分家是个什么分家法儿,却也是在这种骇人的气愤下闭了嘴,没敢问出来。
宏兴第五生产大队不大不小,想要将支书和大队长叫过来,这一来一回怎么着也得要个半个钟左右,且现下又真是吃晚饭的时候,估摸着等支书他们过来,估计都是一个钟以后的事儿了。
是以原本围在堂屋的小辈们都散了,该做饭洗衣的媳妇儿们也都去做自己的事儿去了,因此现下屋里也就只剩下四老、简易梁建国一家七口,和梁爱国三兄弟以及他们的媳妇,还有四个已经结了婚的二郎三郎四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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