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煌言面带疑惑,“堵大人,我和鲲渊先生有过不少接触。他确实如你所言,正直廉洁,是个方正君子。像他这样的人,我们不正应该拉入兴明社,让之为复兴大明尽一份力吗?但我观你所言,似乎对其有所保留。”
堵胤锡面带苦笑,“大明推崇程朱理学和阳明心学,从来不缺道德君子。但为何面对只有数十万人口的辽东蛮族却屡战屡败,甚至使其入主中原,占据旧京?就是因为道德君子对自己要求严苛,对别人要求更严。”
“他们在意的是礼,在意的是规矩,而不是能否做一些实事来改变这个乱世。他们在灾祸临头之时可以选择坦然赴死,以追求自己的心安理得。却不愿委屈自己,脚踏实地去做些益国益民的事情。偏偏他们又在朝内身居高位,可以左右天下的走势。面对真正想做事的人,他们又百般阻挠,维持他们那点可笑的尊严。苍水,这样的人,有的时候比敌人更难缠。”
黄蜚哈哈笑道:“堵大人,你这句形容真是绝了。那些酸儒啊!还真是这个样子。”
沈廷扬脸色尴尬,答是不好,答不是也不好。
张煌言眼中闪过一些黯然,心中有点难以言明的情绪在发酵。他想到了史可法,此刻的内阁首辅兼兵部尚书,与堵胤锡所说的何其的相似。
堵胤锡接着道:“当然,满清为外夷,历来为华夏所不齿。其虽然占据北地,但要彻底收服北地民心尚需要时间。况且周显志在收复辽东,驱逐满虏,也不会让满虏安稳的。至少在接下来的数年内,满虏都不可能与我大明有什么直接的关系。然后我们再说说与满清相对的闯军和周显吧!”
说到这里,堵胤锡脸上有些暗暗的愁色,“满虏之外,实力稍次者为闯军。他们占据整个豫地,在湖广又攻取了襄阳、荆州,武陵等地。其地域广阔,兵力众多,将士擅斗,但同时其也有不少劣势。其中最明显的一个就是便是其在北与满虏相接,在南与我大明相连,而两者与之都是不死不休的死敌。在战事不利时,闯贼很有可能会放弃河南,将大军部转移到南方,以求夺取整个南地。”
沈廷扬眉头微蹙,不解道:“为什么李自成不可能集中兵力与满虏争夺中原?毕竟他占据河南经年,而且经营的不错。”
堵胤锡无奈的笑了笑,“我大明现在仅保留半壁江山,诸将心又不齐。若你是李自成,是选择在中原与满虏厮杀,还是会选择南下另夺立足之地?况且豫地残破,可养不活他的几十万大军。放弃豫地,退守襄樊或许才是他最好的选择。”
沈廷扬脸色顿变,现在李自成分出不到一半士卒南来,就已经大败官军了。若是其尽起大军前来,到时候南地真的能守住吗?
堵胤锡看三人都面带愁色,淡淡笑道:“其实也不必太过担心。就像沈侍郎刚才所言,李自成占据豫地经年,深得民心。除非万不得已,他是不会弃地南来的。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重要因素要考虑在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