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还有呼吸,这次算你好运,小娘子我正好也在这深山之中养伤,就当做日行一善行善积德了,你可要躺稳了,莫要乱动。”
小娘子竟然在如此短时间里麻利地制作了一个简易的木头长支架,她使尽全力将他挪到了木架子上,冒着冷冽寒雨,拖着重伤的他一步一步往前走去。
迷迷糊糊之间,他似被人搬到了一张略带暖意的平坦木板上,他不禁舒服地哼哼唧唧了两声。
他的上身衣袍被人用力扯开,胸前一阵冰凉。胸口下处原本火辣辣的伤口突然传来一阵冰凉,好像是有人在为他敷上草药疗伤。
前头似乎还传来了小娘子絮絮聒聒的自言自语。
“咦,没想到这小兄弟还有几分健硕肌肉,真是好看啊”
“嗯,难道说还是个常年习武之人”
“小兄弟,你怎么也戴着面具呢,难道还与我一样”
他紧咬着牙关欲要睁开眼看清楚来人,可惜脑袋渐渐陷入混沌迷乱,最终沉沉昏睡过去。
小娘子处理好了男人胸腔前和手臂上的几处伤口,才发现他已经沉沉昏睡过去,想来是麻沸散起了作用。幸好他的呼吸还算平稳,可是男人周身微微颤抖,薄唇紧闭,应该是发起高热了。
没想到这深山里无意捡来的男人竟然一身古铜肤色、身姿矫健挺拔,瞧上去应该不是寻常农家乡野之人。
她咽了咽嗓子,颇为嫌弃自己的不争气。姚蕴啊姚蕴,已经被如此惨痛骗过一次了,可不能再深陷在男人的美色之中,再吃一次大亏了。
她抬手抚上遮住了男人大半张脸的面具,面具是黄铜材质,面具边缘光滑圆润无刺,似乎不是随意打制出来的物件。难道他也与自己一样所以才不得不戴上面具示人吗?
她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按捺住自己心底狂涌的好奇心。罢了罢了,若是他人自作主张来强行掀开她的帷帽,她定然也会万分气恼、无脸见人的。
暗夜血口大张,暴雨无情肆掠,如粗石砂砾大小的雨滴肆无忌惮地砸落在小破屋的木头房檐边,没有丝毫停歇的迹象。
她无奈叹气,从隔间搬来了一个挤满灰尘的柴火炉子置于胡榻前侧,将书箱里的竹子卷轴搬出来晾干,又连忙到外廊下将几篓子药材草药抱进屋子里。西侧的木柱子摇摇欲坠,她还得赶紧将两根粗大竹子加固在屋子外檐西侧。
这个小木屋不过是个暂时存放药材的偏僻小仓库,她本就不打算在此处停留歇息的。只是没想到今夜的春雨竟然如此缠绵,而且还在半路捡回个重伤之人,迫于无奈才在此处短暂停留的。
等忙完过后,她望了眼自己周身湿哒黏腻的发梢和衣裙,颇为嫌弃地摇了摇头。
她抬眸多瞅了几眼榻上已经安睡之人,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先将衣裙烘干为好,若是不幸感染了风寒就是雪上加霜了。
她取来刚打好的热水盆子,目光有些犹疑忐忑,片刻之后还是朝胡榻方向背过了身子。
她抬手伸到白皙下颚前,摘下了戴了一整日湿淋淋的绢丝帷帽,许久之后,才敢抬手轻抚上脸颊一侧。
映于水面之上的,是一张伤痕累累、血腥狰狞的小脸。她的右眼角上方残留着一道细长猩红的绞丝状血痕。
更加触目惊心的是,她的左侧脸颊一直蔓延到耳垂后方是一大片猩红的灼烧疤痕,犹如被三四条小红蛇肆意翻腾凶残啃咬而过。
边缘处的疤痕已有零星几处正在蜕皮结痂,又似在慢慢衍生和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