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折我的福,快带路,你们老爷在哪?”他这两个头磕得利落至极,凉溪愣是没来得及躲。见他还是满脸血泥,这两个头又给额上磕了点土,简直不堪入目。
凉溪有心想要再用一张符箓把他弄干净了,又觉得自己没必要做那么多事。叫白阿三带路后,她才记起被她明目张胆放鸽子的张家人。
“呃……不知员外老爷的病可紧张?若是时间够的话,我晚上或者明日再来可好?”
白阿三磕头说谢她的时候,凉溪听见人群里有人说“原来这是举人府上的刀子叔啊!怎么弄成这种样子的?”
凉溪不知道“刀子叔”这个称号的由来,但她现在格外惦记姓白的人。这白阿三如此狼狈地来求她救人,凉溪当然要先去白家。不过,她看起来很好商量的样子。
“不……不紧张!不紧张!”员外府上的下人们互相瞅一瞅,那削下来的四条马腿,就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想想自己家员外老爷孙子都快有了,这把年纪却还能同时眷顾上七八个姨娘,他们要是敢骗这位真神仙,说他们家老爷一天都捱不得了……
突然大腿根隐隐作痛是怎么回事?
“那就好。”凉溪还假惺惺地道了歉,跟张家的人借了马。
她小小的一个人,骑在膘肥体壮的公马背上,画面着实违和。不过,大概是被同类的遭遇吓到了,那马在凉溪胯下,非常之乖。
白阿三完顾不上擦脸,见凉溪骑术十分精湛,也不再刻意放缓速度。他们两人两骑,快速出城。
没错,这阳曲县的三巨头之一,白举人。他不喜欢做官,不喜欢富贵,就连住都住在城外。
说他是个举人老爷,其实并不贴切,他就是个土地主。他住的地方也不能算是府邸,用凉溪的眼光来看,就是个小农庄而已。他正儿八经住的地方,朝廷赐的城里的院子,才算是府邸。
这年头,只要考中了举人,就是老爷。因为这群人,在一个范围之内,他们不用考虑赋税。
白举人的庄园占地100多亩。当然,说了他不喜欢富贵,所以他住的地方不大,100多亩地都是良田,租给替他种地的老百姓。一年下来,租子收得也不多,几乎就是象征性地收一点。
阳曲县但凡是个种地的老百姓,都巴不得为白举人种。他人实在是太好了,所以才能做三巨头之一。
出了城门,一路顺风。凉溪早上在大庭广众之下做的事,城里百姓口口相传,等她回来的时候,站在街上,是寸步难行。
路上,两个人都专注于赶路,白阿三也没给凉溪讲讲情况。等真的到了白举人的庄子上,凉溪才发现,这货是来坑她的!
只要还留着一口气,她活人随便救。但是这庄子上已经卸了所有鲜艳的红色的东西,给白家种地的老百姓都自发地来帮忙。大家一边叹气,有的还哭泣。
进了庄子,入目就是一片白晃晃。
这是已经开始办丧了呀,人都死了还救什么?
凉溪眼皮跳了跳,偷眼瞅一瞅白阿三,觉得她给自己找来了一个无法解决的难题。
救人可以,但她可没办法让人死而复生呀,兄弟你这有点为难人了吧?不过……
“小神仙,我们老爷昨天晚上还好好的,今天早上就……”白阿三语速极快,说到最后却有些难以启齿的意思。
凉溪也没有多问,只是觉得有些太巧了。怎么她刚来阳曲县,这个白举人就死了?
满脸血污,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白阿三带着一个小女孩来了。城外消息不如城内灵通,正在伤感的人们一脸懵,不知道白阿三这杀气腾腾是为何?
“不管怎样,小神仙您替我们老爷看一看吧。就算是真的救不回来了,您一定能看出我们老爷是为什么死的?”
凉溪还是没有应声,跟白阿三一起对上了迎面向他们走来的二男一女。
这女子三十余岁,风韵雅致,满眼垂泪。跟在她身后的两个年轻男子,应该是她的儿子,眼眶也是泛红。
白阿三满面仇视,那三人却不理会他。凉溪在他们身后找到了昨晚去县太爷府上给她送礼的人之一,那人悄悄说了一句什么,本只是垂泪的妇人,突然就泪落如雨。走上前来,泣不成声。
“小……小神仙……呜呜呜……”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妇人应该是举人老爷的夫人了。她想要说的话,应该是她丈夫怎么如此不幸,神仙就在城里,居然都没能活下来。
见这几个人装羊做势,白阿三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听那妇人抽抽噎噎地说了几句,他忍无可忍,却也不愿与他们说话,只跟凉溪道“小神仙,您还是先去看看我们老爷吧,别让这些人耽误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