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春与杨氏在一旁说说笑笑,好像今日贾家与周家的事没有发生一般,使得方才翊坤宫的风雨消失的无踪无迹。
抱着孩子闹了许久的皇帝哎呦一声,身上的衣服湿了一大片。奶嬷嬷抱着玩累了的皇子去后殿休息,皇帝也换了一身新衣。
等再回来时元春已经喝完了一碗莲子羹,正端坐一旁听着杨氏说着育儿经。等他用完一小碟点心,这才说起了正事。
“你家与周家的事想来大伴已经给你说了,你可别想周氏那样瞎掺和进去,前朝之事自有朕来处理,你只需要照顾好哥儿就行。”
元春乖巧的点头,感激的回道:“妾身知道了,陛下尽管放心。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宁荣两府忠于陛下,无论陛下怎么处置,都不会有丝毫怨言。”
“你家的忠心朕自然知道,贾蓉这次处理的很好,虽然手段粗糙了一点,但总算及时压住了流言传播。”
皇帝满意的看着恭顺的元春,心情好了不少。要是宫里的女人都能像元春这样,那该多好啊。
他继续给元春说道:“不过贾蓉到底当街杀人,虽然情有可原,终究是犯了国法。唐佑仪是个倔驴子,朕也不好强行压着他放人……”
元春当即表态:“陛下,蓉哥儿的事就让唐府尹按律处置便可。陛下乃千古明君,不可因为徇私之事有损陛下的名声。”
不过去罢职打板子罚银而已,贾家还不缺一个五品的武职。
皇帝心中熨帖,对元春的态度就更加温和了。
“既如此,就让贾蓉在家呆一段时间吧,那些文官若是闹起来确实让人头疼。”
皇帝也不想因为一个五品官职唐佑仪这种强项令纠缠,罢职就罢职吧,等过段时间再给宁国府赐个恩典就是。贾蓉毕竟还是他的侄女婿,郡马之位给不了,一生的富贵荣华还是没问题的。
……
周嫔与元春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更加坚定了皇帝的决心,一个瓦匠之家与武勋之家,该如何选择还用考虑吗?
周嫔如此不识大体,竟敢跑到翊坤宫喊冤,闹得整个后宫都不安宁。反观元春,为了他的名声都没有给贾蓉求情,事事以君王为重,这等宫妃,他能不宠吗?
皇帝安排夏守忠给凤藻宫送去了不少珍贵的药材,而呆在延禧宫偏殿的周嫔除了冷冰冰的禁足旨意外,什么都没有得到。
两相对比之下,后宫其他妃嫔都已经明白了皇帝的态度。吃了一嘴的酸葡萄后,纷纷违着心前往凤藻宫安慰元春。
“皇爷,贤妃娘娘让老奴转告您,若是皇爷准许,五月时挑个好日子,她想回家省亲。”
夏守忠送完赏赐从凤藻宫回来后,就将元春的请求禀报给了皇帝,皇帝顿了顿问道:“贾赦的那个闺女是不是五月十九出嫁?”
“确实是五月十九,王大人请了钦天监的人选了日子,据说贾将军正快马加鞭从山东回京,就是为了亲自背贾家的二姑娘出门。”
“唉,贤妃到底是心疼妹妹,她挑这个日子省亲,就是为了回击那些谣言,同时给自己的妹妹撑腰。”
皇帝拿起笔来,手书了一道圣旨,写到一半又问道:“贤妃的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
夏守忠躬身回道:“太医院说,娘娘的身体恢复的很好,只需食补即可,连补药都停了好几天了。”
刷刷刷!
皇帝龙飞凤舞的写完一道圣旨,交给夏守忠说:“送到内阁去吧,让礼部抓紧时间安排,多派些人,安排妥当了。她自入宫就不曾回去过,就回家多住几日……”
夏守忠愣了愣神,接过拟好的圣旨呆立当场:“皇爷,宫妃在外留宿,礼部怕是要闹翻了天,这从未有过先例啊!”
前些日子有两家省亲,都是当日去傍晚归,这元春要是在省亲别院留宿几日,旨意传下去,朝堂上绝对会闹得天翻地覆。
“民间新妇回门都要住个对月,朕只是让贤妃回家呆几天而已。去传旨吧,跟魏阁老说一声,把朝中的反对之声压一压,些许小事,莫要影响了正事。”
……
“宁荣两府还真是深受皇家信重,就连陛下就给贾家撑腰了!”魏庆和笑呵呵将内阁大印盖在了圣旨上,署名交给一旁的张黎。
钱千里皱眉说道:“终究不合礼法,哪有宫妃在外留宿的道理。”
“我看此事可行,不过是多派些护卫宫人罢了。”张黎也大笔一挥,署上了自己的名字。
夏敏学也提出了自己的意见:“虽无先例,却也是人情之所在。一入侯门深似海,何况禁宫大内。若是借着贤妃省亲之事立下规矩,将来入宫的嫔妃也好有机会回趟娘家已解思亲之苦。”
“依我看,这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说到底这算是陛下的家事,咱们这些做臣子的总不能一直盯着陛下的后院看吧。咳咳……”
身体一直不大好的任国成咳嗽了几声,喝了一口水压了压继续说道:“钱兄说到礼法,这礼法的制定本身就是为了给世人立个规矩。宫妃也是人,哪有嫁出去的闺女不能回娘家住几日敬敬孝心的?当礼法违逆人伦的时候,咱们不妨试着调整一下,让它更加符合人性。”
魏庆和与张黎、夏敏学为这话击节叫好,钱千里也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任国成的看法。他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只不过是以前礼部尚书当久了,听到此事的第一反应是有违礼法而已。
内阁的几位大佬统一的调子,旨意很快传了出去。
夏守忠的担忧果然成了真,六科差点封还了这道圣旨,还是内阁出面解释了一下具体的情况,言道这是顺应人伦之事,压下了六科的举动。
朝臣中有人赞同有人反对,也有人持着看热闹的心思。还未等暮鼓敲响,通政司就收到了大量的反对奏章。
都察院的御史们分成了两派,反对的人占了大多数。王琦这次自然是持赞同的态度,两派在都察院正堂展开了激烈的辩论,争得面红耳赤,书吏光是烧茶水都烧不及。
好在都察院的人大部分都是就事论事,在辩到下衙后,又一起约好去了南池酒楼继续辩论。
民间的看法倒是出奇的一致,宫中的礼法规矩距离他们太远,加上皇帝早一步安排人将元春十年宫禁生涯的凄苦传了出去,大部分百姓都有些同情这位曾经的荣国府大姑娘。
“这有什么好反对的,难道宫里的娘娘不是女儿家?我家那闺女嫁到了山东,回来一趟也极其不易……唉,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可那终究是自己的闺女,有时候做梦都想她回家多住些日子……”
“老哥说的是啊,我家那闺女也是一样,嫁的远,好几年都没回来了。想来她也是想家的吧,就是不知道在夫家受了委屈时是如何撑过来的!”
……
酒楼里的百姓也在讨论新出炉的圣旨,听到百姓们的议论后原本正准备继续辩论的御史们都有些不同的感受。
“这些百姓说的倒也有些理儿,咱们是不是有些过于苛求了?”
有了一名御史改变态度,后面的人纷纷有些触动。谁家没有女儿,若是真如元春这种十年不能回家看看,谁能受的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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