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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生生退出门外,背朝屋子,将手里端着的小盅热汤不自然地往怀里收了收,磕磕绊绊地说道“我、我不知道你在换衣服。”
屋里窸窸窣窣,听起来像是在穿衣裳。
林生生蚂蚁一样原地踱步,扣紧瓷盅。
“进来吧。”赵无衣低哑的声音如旧,林生生深深呼进去一口气,才迈脚踏进门。
“汤正热,趁热喝比较好。”
赵无衣“嗯”一声,系着左边衣襟的带上,边往外走。他抬头看一眼林生生,默默低下头去,走至桌边,仰头一口气将鸡汤一饮而尽。
“谢谢。”赵无衣低语,用衣袖擦干净嘴角。
“嗯。”林生生也低语了。
林生生看着赵无衣,想起年年过年节时见的远房表弟。
表弟离上都城远,一岁一进都城,迈的步子都是犹疑的,见了人惯是躲在人后,眼神闪躲的。
可赵无衣生在上都城,长在上都城,就算没有日日去参加宴席,也应和官家子弟行事差不离,至少,他的长兄赵无阔他是看着的,怎么就养成这样一副性子。
赵无衣的十七年,到底是怎样过的呢?
林生生对赵无衣生起无限的好奇与怜惜。
“有劳了。”
赵无衣穿衣穿的极慢,现下正理着衣襟系右襟的带子。
林生生点点头,看到赵无衣手腕的褐色暗痂,问道“你伤好的怎么样?”
“差不多了。”
林生生养在闺中没受过伤,看着暗痂心里一紧。
赵无衣与她素昧平生,只是见过一面,就可以挺身为她挨许多闷棍,躺在床上数日不能动弹。
顾渊是她的丈夫,却给了她世间最大的残忍,别说为她做什么,一句软和话都是奢望。
林生生摇摇头,让自己清醒些。
不知为什么,她总是能想到前尘往事。大概是太闲了罢。
“有什么需要的,你就叫我。”
赵无衣轻应一声。
晚上林生生宿在了客房,赵无衣暗不作声等了又等,等到夜深也没等到林生生,便自己一个人解衣睡去。
第二日,赵无衣依旧起的很早。
他梳洗好穿好衣衫,准备在晨风里练功,刚一推开门,小院圆形石拱处站着个着湖蓝色袄子的少女。
见他开门,眉眼立马着了喜色“看,今日我没让你等。”
话说出口,林生生也意识到了不对,这话好似她很在意似的,活脱脱小姑娘,一点都不稳重。
赵无衣愣怔片刻,点点头。
“你穿的好少,快回屋去,别着了凉风。”
林生生抬脚迈进院子,巧儿后头跟上,木盘上上托着件叠好的厚衣裳。
林生生一进屋,就将巧儿手上的衣裳拿过来,抖落开。
深深的湖蓝色很是亮眼,衬得人皮肤雪白,林生生两只手撑住衣领,示意赵无衣穿进手来。
赵无衣后知后觉,将右胳膊塞了进去,身子僵硬,又将左边胳膊穿进去,任由林生生给他弄盘扣。
他将脖子仰起,空出距离给林生生,他略微歪头,眼神不敢看她,只斜视着地面。
“真合适!”
林生生很满意。
赵无衣身行高大,却有些瘦,冬日里着厚袄子,倒是看不出来。赵无衣因伤有着几分病气,穿上这身,感觉精神许多,不再灰扑扑了。林生生细细打量,品出几分远山雪松的味道来。
二人一起用了早饭,出门右转,去林府拜长辈。
林府正堂,一对湖蓝色的人站在林家老太太和林斋面前,左右各坐了几位叔伯,堂里各处红色点点,喜气盈人。
赵无衣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的木匣子,往前几步,双手捧了过去。
“祖母。”
林家老太太强撑着气力,面目柔和,打开来,是一对铜制的镯子,镯子上刻了花鸟图,看着很是悦目。
老太太当着众人,将铜镯子带了上去。仔细听来,里面有些响动。老太太不甚在意,儿孙的孝她接了。
赵无衣的举动倒是让林生生小小惊诧到了,原来赵无衣也是会来事的。
可给完祖母礼物的赵无衣就回到了原地,毫无动作。
林生生扯出一抹笑,看来,是她想多了。
林生生摆摆手示意巧儿上前,巧儿跟在二人之后,拜一个叔叔,巧儿递上一份礼。
“大伯。”林生生奉上行礼,赵无衣也喊一声“大伯”跟着行礼。
一圈叔叔伯伯拜完,下人们便上了大圆桌,七八个圆桌把堂里摆满,上了瓜果,等着吃午饭,席间大家交谈着。
林生生被大伯母叫过去,拉着手说话,大伯母没说完,又被二伯母叫过去。
堂里热闹非凡,从今年上都城的殿试说到谁家儿郎,倒是也有一些小声说林生生拒婚的,林生生只当没有听到。
林生生陪着几个长辈拉家常,空当时想起赵无衣。
林生生放下伯母的手梗着脖子寻赵无衣,阿爹那里没有,大伯父那里没有,林生生巡了一圈,终于在堂最靠外的地方瞧见了赵无衣。
赵无衣独坐一桌,桌前的凳子已被匀去别桌一起坐,他暗自剥着花生,将皮搓掉,往嘴里送。
若叫外人来看,万万不会觉得,赵无衣是今日的主角。
林生生起身往赵无衣那里走,她看见赵无衣前面站着一个奶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