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侯,军中送过来的消息,杨长史去了魏将军的营帐,现在才刚回城。”
副参谋长张远如幽灵般,轻手轻脚来到冯君侯身边禀报道。
冯君侯一听,顿时有些失笑
“杨仪,他有胆量去魏延的营帐?去找打吗?”
大脑休息,小脑思考,都能得出结论
杨仪壮着胆拉下脸去找老冤家,十有是结盟去了。
想到这里,冯永问道
“杨仪出来的时候,有人送吗?”
“没有,独自一人出来的。”
“无人相送?”
“没有。”
冯永摸了一下下巴
“那可能就是和魏文长没有谈拢。”
接管军中的时日尚短,为了尽量减少军中诸将的反感。
冯君侯也不会愚到丞相还在的时候,就张胆明目地往汉中大军安插自己的亲信。
所以仅仅是通过自己的两个舅子哥,还有立场倾向自己的吴班等诸将,间接控制汉中大军。
这样可以最大可能性维持军中的稳定,化解丞相去世带来的动荡。
但凡事有利则有弊。
由于对汉中大军控制力不是很足,像魏延这个最大的刺头所领的营队,就相对独立。
冯永也没有太好的办法渗透进去,更别说能知道魏延与杨仪在营帐里谈了什么。
所以只能是靠暗夜营派出去的人员观察,收集,推断。
说实在的,以魏杨两人势如水火的情况,冯君侯就从来没有想过两人有可能会联手。
“山长,那我们还要加派人手去看着他么?”
冯永全身靠到椅背上,有些不在意地说道
“不必了,本来就是一只被拔了毒牙的长虫,要不然他怎么可能会放下脸面,去找魏文长?”
丞相还在的时候,冯君侯都没想着要把权利还给杨仪。
只让他顶了一个长史的钟头,一天到晚无所事事。
现在冯君侯真正做主了,杨仪就更没可能拿回长史的权利。
可以说,让杨仪主动去找魏延,那就是一种羞辱。
可是现在他连这种羞辱都能忍,可见确实已经到了穷途之时。
“与其注意杨仪,还不如注意魏延。毕竟魏延手上可是握有兵权,而且还要领军过河东。”
杨仪现在无权无势,孤家寡人一个,派人盯着他有些浪费人手了。
就算是他能舌绽莲花,能说动魏延与他联手。
但能真正对自己有威胁的,也不过是魏延一人而已。
至于杨仪,不过派一军士便可缚之,何足道哉?
这就是没有靠山,没有朋党,没有小弟的后果了。
但凡当年他能像费祎那样,混个侍中啥的,也不至于会落到今天的这个地步。
张远会意,点头道“学生明白了。”
“马上通知河东那边的公孙参谋长,让他注意做好魏延过境的准备工作。”
“诺。”
冯君侯的参谋长公孙徴所领的凉州参谋团,在凉州冰雪刚融化的时候,就动身赶路。
终于在冯君侯最需要人手的时候赶到长安。
河东与并州有了参谋团的加入,已经不需要冯君侯一心二用地时时刻刻盯着。
冯君侯现在缺的,是帮他处理政务的秘书团。
秘书团有不少女子,或者说,大半都是女子,所以自然不能像参谋团那样冒着雨夹雪赶路。
更何况秘书长还要拖家带口。
偏偏此时又正值开春,并州的胡人、河东的屯田客、关中百姓,都在等着安排。
关中没有太大的战事,身边又没有张大秘书,冯君侯不得不把大部分精力放在处理政务上。
冯君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无比怀念张大秘书。
谁料到过了一会儿,张远面色古怪地再一次进来
“山长,杨长史来了,说是要见你。”
冯君侯差点以为自己是听错了“杨仪要见我?”
“正是。”
难道因为没有和魏延谈拢,所以来向自己低头示好了?
冯君侯怀着满心的疑惑,接见了杨仪。
没想到看到杨仪时,冯君侯不禁大吃了一惊。
但见杨仪身上有些衣衫不整,显得颇有些狼狈。
右边脸颊苍白,左边脸颊浮肿,双眼无神,就像枯木死灰一般,已往的神采竟一点也不见。
他的眼睛,就这么直盯盯地看着冯君侯,又好像什么也没有看见,只是像一段木头似的呆呆坐着。
这副模样,一看就知道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明明在军中议事的时候,此人虽有些颓废,但还算是有几分精神。”
“他去见了魏延一趟后,魏延究竟是对他做了什么,竟像是把他的精气神都一抽而空了一样?”
冯君侯强行按捺住心里的惊骇,稳了稳心神,原本想用的生硬语气,此时也变得柔和起来
“杨长史此番前来,可是有何要事?”
一边说着,一边还亲自给杨仪倒了一杯茶。
过了好一会,杨仪的眼珠子这才动了一下,仿佛从梦游中回过魂来。
只听得他声音嘶哑地说道
“冯将军,我有一事相求。”
“杨长史请讲。”
杨仪声音低沉地说道“丞相生前,信我重我,不惜委我以军中诸事。”
听到这里,冯君侯还道他是在魏延那里受了打击,跑来找自己述苦,装可怜。
没想到杨仪却是话锋一转
“丞相去后,薄葬于蓝田,虽说此乃丞相生前嘱咐,再加上以伐贼为要,军中不得大行操办。”
“但吾深受丞相厚恩,心中何忍?只求君侯,能允我前往蓝田为丞相守墓,以报丞相之恩。”
杨仪这番话,真是大出冯君侯的意料之外。
再看到他心如死灰的模样,冯君侯不禁就有些可怜他了。
没事你去找魏延做什么?
就算是我自己,没有关将军的陪同,也是不会想着要单独见他。
只是可怜归可怜,但冯君侯郎心似铁,可没有一点想要让他重掌长史权利的想法。
原历史上的杨仪,最开始也不过是被阿斗流放。
现在杨仪的这个请求,和自我流放也差不了多少。
再说了,以杨仪的性子,让他顶着个长史的名义,一天到晚在城中晃荡,在他看来,恐怕也是一种侮辱吧?
想到这时,冯君侯点了点头
“丞相后事,我虽是按丞相生前嘱咐所办,但确实有些过于简陋了。既然杨长史有心,那就拜托了。”
说着,冯君侯起身,对着杨长史行了一礼。
不为其他,只为对方能主动请求为丞相守墓。
杨仪面无表情,坦然地受了冯君侯这一礼,然后起身,一声不吭地转身走了出去。
倒是冯君侯,跟在后面送了出来
“杨长史去守墓,但有所需,尽管道来,我无不允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