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中各郡安排完毕,诸葛亮把所有事情都写上奏表,派人火速送回锦城。
军中各人,只待回锦城再一一表功。
然后率全军向着益州郡的门户——味县前进,准备从那里回锦城。
同时派出信使,令冯永等人到味县汇合。
此时的冯永,正皱眉地问向乃古“为什么?我很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乃古被断了一臂,没有及时止血,又被部曲踢了一脚心窝,没当场挂掉已经是命大。
冯永下了死命令,让樊启想尽办法把救他醒一次,乃古在昏迷了三天之后,才重新睁开了眼。
躺在榻上的乃古虚极是虚弱,听到冯永这话,嘴角扯了扯,仿佛是一个讥笑,“因为你该死,没杀死你,当真是恨事!”
冯永眉头皱得更深,“我好像没有不认识你吧?更别说得罪过你,怎么我就像是杀了你全家的仇人一般?”
“你们汉人都是恶鬼,特别是像你们这种人,都想着把我们夷人捉去给鬼王,所以都该死!”
说到这里,乃古苍白的脸上出现了病态的潮红,看起来情绪很是激动,“我的泽尔玛,惹莫,儿妈,阿耳……”
“等会等会,你能不能说些让我听得懂的?”
“都是我的亲人,我的家人!”
乃古用尽了全力低声吼出来,想要强撑起脑袋,却又猛地吐出一口血,“都被你们这些恶鬼捉走了,送给鬼王吃了,你们是恶鬼,恶鬼!”
“主君,泽尔玛就是家里的郎君和娘子。”
阿梅在身边低声解释道。
冯永点点头,“你的意思,你全家被汉人给杀了?”
“不是杀了,是被你们这些恶鬼捉走了。所有人都在说,有一个鬼王,他喜欢吃人肉,喝人血……”
“每晚还要一百个女人陪睡?”
冯永插嘴问道。
“不是,是要三百个!”
冯永……
“你们这些恶鬼,为了讨好鬼王,不断地把我们夷人去送给鬼王,我的泽尔玛,惹莫,儿妈,阿耳……”
“行了行了,你不用说了。”
冯永打断了他的话,揉了揉脑门,“我明白了。”
说起来,还是自己大意了。
在第一次见到乃古的时候,他的话里就有破绽。
只是因为他是阿梅认识的人,再加上又是在汉僚关系最密切的朱提郡,所以才被冯永忽略了过去。
阿梅的族人既然是因为南中叛乱逃出来的,那么这里的人肯定也逃得差不多了。
能留下来的,不管是被迫还是自愿,十有都是依附了叛军。
到了后来,朱提郡的堂郎县,越雋的一部分,整个牂柯郡,再加上都是民团的肆虐范围。
反是益州郡,因为孟家势大,又有足够的人手守着关隘,所以民团少有去骚扰。
这里既然有驿道,路又不算难走,民团那帮疯子怎么可能不过来?
先是叛军,后是民团,这里怎么可能还有安然无恙的村寨?
所以乃古所说的那些话,给雍闿交东西可能是真的,给官府交东西可能是假的,给孟获交东西,还被掳去女子,可能有真有假……
真真假假说起来,让人难以分辨。
冯永一时不察,竟是被他蒙骗了过去。
“不是的,乃古阿皮,主君不是你想像中的那样。”
阿梅连忙为冯永辩护。
“阿诗玛,你的阿母,找了一个好心肠的汉人,那是她有眼光。但你也想学你的阿母,找了一个恶鬼一样的汉人,却是找错人了。”
乃古看向阿梅,眼中露出悲哀。
“不是的,”阿梅连连摇头,“主君他不是恶鬼。”
“他肯定就是恶鬼。阿诗玛,你不知道,这两年来,我不知见过多少像他这样的恶鬼,都是带着一大帮人过来掳掠我们夷人。”
“他所带的那些人,比我以前见到的还要恐怖,他只怕是恶鬼中的恶鬼……”
乃古连连喘气,强撑着说道,看样子快要断了气一般。
阿梅还要说话,冯永却是干咳一声,“阿梅你先下去。”
阿梅眼中露出担忧之色地看了一眼冯永,听话地退了出去。
冯永看着乃古,轻声问道,“你的汉话说得这么好,当真是你阿皮传下来的?”
乃古闭嘴不语。
“你说你的阿皮是被派过来采铜的匠人,既然如此,那你也算是汉人,为何你会认为自己是夷人?”
乃古闻言冷笑一声,“汉人?谁会承认我们是汉人?听说阿诗玛的阿大,娶了阿诗玛的阿母之后,连家都回不得,只好在夷人村寨住下。”
“更何况我们这些被遗弃在荒山里的人?”
冯永点点头,又问道,“说到阿梅的大人,我想问你,你可知他是何方人士?姓甚名谁?”
乃古“呸”了一声,“我就是知道也不会告诉你。”
“那你就是不知道了?”
冯永叹了一口气,问出最后一个问题,“那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只恨我没杀了你。”
乃古恨声道。
冯永凑到乃古耳边,轻轻地问道,“我就是鬼王。”
乃古猛地睁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直直看向冯永。
“其实过来抓夷人不是我的主意……好吧,就算是我的一半主意,呃,这么说吧,也算是因我而起吧。”
乃古死死地瞪着冯永,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嘴里“喝喝”作响。
“哦,对了,我还可以告诉你一个消息,我此次过来,就是为了找铜的,本想着要翻过山去泸水边,没想到从你这里得到了一个好消息。”
冯永微微一笑,“多谢你让我省了不少事,你先好好养伤。放心吧,阿梅是个好阿诗玛,我会好好待她的。”
“噗!”
乃古喷出一口血雾。
走出屋子,冯永原本强撑出来的笑脸瞬间变得阴沉。
看向天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又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谁也听不懂的话“这该死的世道!”
“主君,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