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id="tet_c">那边,崔云灏已经打好了腹稿,开始在宣纸上落下了他的第一笔:臣对,臣闻帝王之临驭宇内也,必有经理之实政,而后可以约束人群……
金殿之上,皇帝正半倚着,扫视着下面答题的士子们,永泰帝今年五十有四,自他登基那一日起,亲政已有三十年整了,此时他的鬓发上已出现了缕缕斑白,虽显老态,却自透露着一股威严,尤其是那双眼睛,精光暗敛,叫人不敢与之对视。
永泰帝今日心情似乎不错,他半眯着眼,将整个大殿看了一遍,所有的官员都眼观鼻鼻观心,站在那里,连袍角都不敢动,恍若泥雕木塑一般,他们倒还好,每日都面见天颜,早已习惯了。
惨的是那些作答的考生们,有那紧张的,额上都渐渐冒出了汗,在天子的目光看过来之时,握笔的手都有些抖了。
永泰帝看了一阵,目光自然而然落在了御前的那一排桌案上,看见了第二张桌子,眉毛挑动了一下,显然是有些惊讶,他开口唤道:“贺胤光。”
“臣在。”
那一列官员中有人动了,站了出来,一身朱色官服,发须皆白,正是贺胤光,跪地行礼。
永泰帝伸手朝旁边指了指,道:“今年还有年纪这样轻的举人?”
贺胤光听了这话,便立即心知肚明,但仍旧顺着那个方向看过去,
正见着崔云灏的侧脸,他低头写着试卷,运笔极快,对发生的这一切恍若未闻。
贺胤光恭敬答道:“回皇上,是。”
他仔细看过崔云灏的会试试卷,崔云灏年仅十七岁,对于其他人来说,实在是小了些,虽说年纪越小,越容易引人注意,也越容易出名。
譬如永泰帝,一眼便看见了他,甚至当殿发问,然而贺胤光却认为,这对于崔云灏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永泰帝似乎对于这名最年轻的举人十分感兴趣,继续道:“朕看他这次会试中了亚元,若是如此,那他岂不是十四五岁便中了秀才了?”
贺胤光声音依旧恭敬:“回皇上的话,此人是杭州人士,十三岁中的秀才,永泰三十年中的解元。”
“哦?”这下永泰帝是确确实实惊诧到了,又盯着崔云灏看了几眼,道:“那此人岂不是个神童?”
这话却是在褒奖,贺胤光屏气答道:“回皇上,我大周朝的读书人数以万计,然而能够在十三岁就中秀才的,屈指可数,所以也确实如皇上所言,此人能称得上是神童了。”
君臣这一问一答,说者无心,听者却有意,所有人的目光都朝那最前头的桌案旁看去。
崔云灏仍旧在奋笔疾书,全然不受外界的影响,就仿佛已经沉浸在其中了似的。
殿试举行了整整一日,到了傍晚掌灯时分,所有人都要交卷子了,崔云灏在试卷上写下最后一笔,然后把毛笔搁下。
正在这时,他的桌案前出现了一道人影,朱色的官袍下摆。
崔云灏抬起眼来,见那人竟然贺胤光,他微微颔首,以示礼节,两者目光对视片刻,贺胤光转过头去,看着监试官开始收卷子。
贺胤光就这么站了站,什么也没有说,然后走开了,崔云灏默默地收拾好自己的笔墨纸砚,随着士子们一同离开了保和殿。
王府内,一个青年男子正坐在窗边,手里拿着一本书,慢慢地念道:“夫一者诚也,天之道也,诚之者明也,人之道也……”
他的声音沉稳,不疾不徐,直到门外走进来一名婢女,行礼道:“王爷,徐大人来了。”
段策的目光仍旧落在书上,口中道:“请他进来。”
“是。”
段策放下了手中的书,站起身来,走到窗边,目光远眺,此时已是夜里了,王府里早就掌了灯,看上去灯火通明。
一道脚步声自门外进来,紧接着是徐嘉靖的声音道:“见过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