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既无钱也无过所,坐不起车亦搭不起船,只能混在流民中,靠两条腿硬走。
从初夏走到深秋,而后又入了冬期间诸多坎坷不必提。
因为樊琼林的病,姐弟二人终究未能去成崇州。
后来听说扈家新妇被抢去了豳州棘原城,崇州也就没有了非去不可的理由。
时光荏苒,转眼三年已过,如今她也到了棘原,或许这便是天意。
樊琼林也觉得这北地没有来错。
前三年的日子已经是不敢想的了,没想到还能更好。
如此大的别苑,华冠丽服、珍馐美馔,更有婢仆成群、前呼后拥。
阿姊尚未进萧府就已然如此,倘若阿姊能为萧元度诞下一儿半女,那岂不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阿父也真是,既救过这般贵人,为何不早告知咱们,也免受那许多苦,阿父的病或也有得救。”
萧五公子找了他们姐弟多年,其中渊源,他的解释是曾经蒙受她阿父恩惠。
樊琼枝隐约记得阿父早些年是曾去过洛邑,止是跟车做些苦役,并不曾听闻搭救过什么人。
不过他既然如此说,姐弟俩自然也乐得认下,做恩人怎么不比作下人好?
“五公子说他在洛邑时日子并不风光,阿父大抵不清楚自己救的是刺史公子,把他当作寻常人了。”
樊琼林点了点头,心里还是觉得有些惋惜,“好在良机又至,阿姊,这回千万要抓牢。”
樊琼枝心知他是害怕再过那种颠沛流离的苦日子,可,“五公子不肯留宿,我又能如何?”
“五公子不肯留宿,许有他的顾虑,你却也不能干等着。下回他再来,你应当——”附到阿姊耳边嘀咕了一通。
樊琼枝听完,立时涨红了脸,不可置信地看他。
“这些,你都是从何处听来的?”
自家阿弟虽然身弱,脑子却活,自小便是如此。可男女之事上他、他才多大?
也不知是不是只知其表不知其里,樊琼林的神情颇不以为意。
只道:“你是我阿姊,你的事,我自当上心。便是不懂,找人打听打听又有何难?今时可不同往日,有的是人等着巴结咱们,阿姊你听我的准没——呃!”
话说一半,忽而捂住腹部,脸皱成一团,似乎极为痛苦。
樊琼枝瞬间花容失色,扔掉才卸下的钗环扑上去抱住他,边为他顺背边急切问:“阿弟,阿弟,又疼了?”
樊琼林已是满头大汗,嘴唇隐隐发青。
无力地摇了摇头,“阿姊,我、我无事。我方才说的”
“快别说了,省些力气,阿姊扶你回去歇息。”
“不,听我说完,我方才——”
“我答应你便是!”
樊琼林这才顺从地倚着她的手臂起身,在她的搀扶下回了自己院中。
现成就有药,让从人煎了服下,看他脸色终于好转,樊琼枝替他掖了掖褥子,“你好生睡一觉,等你睡着我再走。”
阿母难产而亡,阿父要在外讨生,樊琼林可说是樊琼枝一手拉扯大的,这也让他养成了一个习惯,每当身体不适,必要阿姐哄着才能入睡。
樊琼林虚弱一笑,“阿姊,你也弹琴给我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