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凌既来北地,就没想过再活着回去。他不惧死,但他死也要拉上姜女垫背。
“求五公子,饶、饶命,”刘凌青筋暴起,忍着窒息告饶,“我,说,都说——”
“再让我听到一句废话,”萧元度重重一哼,甩开手。
刘凌躬身缓了一阵后直起腰,走到自己歇的那张床榻,拖出一个包裹,又走了回来。
包裹搁在了萧元度面前的长案上,解开来,里面仅有几张写满字的纸张,还有一卷画轴。
“这些,”喉咙已伤,声音有些哑,“这些是我费尽心思搜集到的,姜七娘手抄的诗文,其中有几份还有她的署名,并且落了私印,五公子不妨细观,与你府中的那位姜七娘,笔迹是否一致。”
萧元度无需细看,打眼一瞧便知这些并非姜女手笔。
刘凌随即展开了那副画轴,“五公子请看,这才是真正的姜七娘。”
萧元度眼皮撩起。入目是全然陌生的眉眼,明媚娇憨的女郎,笑得一派纯挚天真——姜女不会有的那种不谙世事的天真。
刘凌见他沉声不语,“此事甚为荒唐,五公子不愿相信也在情理之中,但事实就是如此,姜家不惜犯下欺君之罪,瞒天过海找人替嫁至北地证据皆陈列在此,五公子若还是不信,我愿以项上人头担保,五公子亦可派人赴南地亲自查证。”
萧元度垂眼,目光在诗文和画轴上逡巡了几个来回,慢慢地,嘴角竟是勾起一抹弧度。
他信吗?他当然信。
即便他不认识眼前人,也清楚他动机不纯,但他说的话,他并不怀疑。
或者说,他宁可这是真的。
怪道这一世的姜七娘与前世听闻的姜七娘出入如此之大
怪道姜素描绘的姜七娘让他感到那般陌生,陌生到与他朝夕相处的姜七娘完全像是两个人
原来分明就是两个人!
曾经百思不得其解,现下茅塞顿开,一切都有了解释。
却也不奇怪,自他重生以来,很多事都发生了改变。前世他既未娶姜女,亦未去巫雄,今世不是都发生了?
那么姜女替嫁为何不能发生?
萧元度丝毫不怀疑,替嫁必然是这一世的事,与上一世无关。不然以姜女之智,断不至于做出那等蠢事。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姜女不是姜七娘,所以她从始至终没想过与人私奔,更没有试图毒杀亲夫。
也即是说,那个让他耿耿于怀的心上人可能压根就不存在?!
萧元度突然拍案长笑,笑罢,霍地起身,一甩袍角朝外走去。
刘凌一脸惊怔。
萧元度看起来像是信了,可,为何会是这般反应?
伸臂拦住他去路,“五公子不恨她欺瞒?”
“恨?”萧元度一扯嘴角,“为何要恨?”
他高兴还来不及!
他根本就不认识姜七娘,是真是假于他有何分别?
若是没爱上姜女,或许会有些影响,毕竟真得姜七娘明显更好打发。
可是现在假的岂不更好,只要她是姜女便好。
不,刘凌摇头。不该如此,怎能如此?
“那如果她是姜六娘呢?!”刘凌握紧双拳,冲着他的背影大喊,“如果她是许氏前儿妇、许晏之前妻,为了与许晏和离不惜暗设毒计更不惜戕害人命的姜六娘呢?!”
已经走至门前的萧元度蓦然顿步。
缓缓回过身,半眯着眼,脸一点点沉了下来,似风雷滚至。
“她是谁?”一字一顿,“你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