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屠蹲在一旁唉声叹气,心道何必呢,直接让人下去捕捞多好?公子本也不是多有耐性的人,干坐了这半天,从一开始的兴致盎然,到这会儿面沉如水,显然也快到底了。
日头越来越毒辣,晒在人身上直有汗流浃背的趋势。
休屠指着不远处一树荫,“公子,要不还是换——”
萧元度一个眼风扫来,显然是怪他惊了鱼。
休屠慢慢闭上嘴。好罢,都怪他。
又过了约有一炷香时间,钓竿另一头终于有了动静。
一旁陪晒的管事紧忙提醒:“县令注意,鱼已咬钩!”
萧元度闻言,肘部下压,手腕向上一折。一尾大肥鱼随着提竿的动作破水而出,到了半空还在拼命摆尾,试图挣脱。
管事麻利将鱼取下放入水瓮中,捧赞的话不要钱往外洒,休屠听着都觉牙倒。
“行了行了。”萧元度知道自己水准不如何,只是比起假手于人,他更想自己来。亲手钓上来总归不一样。
不过……仰头看天,日头已经逐渐西沉,算上回城的功夫,再耽误下去恐误了夕食。
于是起身,将陶罐中装着的饵食全部撒入陂塘,又命休屠取了弓箭来,张弓便朝陂塘内连发数箭。
俄顷,每支箭身皆穿着一只鱼儿浮出水面,很快装满了一草篓。
休屠:“公子你这么个钓法……”
萧元度回头看他:“不行?”
休屠挠头:“也不是不行,可是都死了。”
萧元度把弓抛还给他,道:“活得那尾今晚做来吃,余下的让方婆全做成鱼鲊。”鱼鲊她也爱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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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回到衙署就听说了棘原来人之事,萧元度对此未置一词,只让人把鱼送去给了方婆。
天气逐渐炎热起来,姜佛桑近来胃口不佳,见了鱼不禁露出些欣喜之意,让方婆收拾了做成鱼脍。
刽切而成谓之脍。鱼不拘大小,鲜活最要紧,最好以初出水泼刺者为上。先经清水漂浸,去头尾、肚皮,薄切洗净血腥,细脍之以为生。
红肌白理,晶莹剔透,轻可吹起,可沃以蒜齑姜醋五味食之,亦可沃以老醪和以椒芷。入口冰融,十分甘美。
所谓脍不厌细,处理生鱼对庖厨的刀工有极高的要求,方婆不擅此道,特意请了英师父帮忙,自己则带人去了地窖凿冰。
等萧元度从前衙回来,夕食已经做好。
以为会是煎鱼亦或鱼羹之类,不想竟是鱼脍。大大一盆,泰半是碎冰,鱼片薄似纱,堆在冰上有若花簇。
虽然处理得煞是好看,终究是生食,和茹毛饮血也差不多了。然而萧元度在意的并不是这个。
说起来,北凉人喜食的牛脍、羊脍、鹿脍、獐脍他都吃过,独独不爱碰鱼脍,想来只是因为不喜鱼腥的缘故。
姜女竟喜欢这个?他心里既诧异又有些后悔自己回来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