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赵黎卯说要送他去天京,赵老爷子脸上不再那么抗拒。
他其实也不傻,知道虽然天京是寸土寸金,极尽奢靡,可也没有在平通城里当个土霸王舒坦啊。
但眼下确实也没有更多的办法了,留在平通就是授人以柄。
“你不是说,已经找了个和我差不多身材的老头替我去死了吗?这都已经偷梁换柱了,还怕什么,大不了我就呆在府里就行。”
赵黎卯苦笑道:“您在府里带着,这每天进进出出这么多下人,要是有哪个嘴巴不严实的,在外面喝酒说漏了嘴,到时郑家找上门来,我可如何保您?再说了,让您一直待在院子里,您这性子,受得了吗?”
他接着说道:“您去了天京,那可没人认识您,您该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岂不快哉?”
其实赵黎卯这番话也就是哄哄赵老爷子,天京,那可是大唐的都城,万国之都。
天子脚下,戒备森严,哪里容得你个乡下来的土财主当街纵马?
就算是想要纵马驰骋,那最少也得是王侯将相。
赵黎卯年轻时在天京做伙计的时候就曾在街头见过那一朝的状元郎,与当时还是皇子的当今圣上纵马疾驰,那才是真正的少年得意,欲觅将相,,挥斥方遒,指点江山。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天京花。(注1)
那是他一辈子都难以忘记的画面。
至于说自己老爹嘛......
还是算了。
赵黎卯也相信自己老爹不是什么糊涂蛋,到了天京,自然也就学会低头了。
这也是为了他好,在平通这个小地方,有自己这么个儿子给他撑腰,让他多生了傲气,有些骄横了。
现在还好,只是惹了郑家,自己还能挽救一二,这要是哪天惹了不该惹的人,呵呵,那估计赵家都得给他爹一起陪葬。
“哼。”赵老爷子有些不高兴,不是因为自己要去天京不高兴,而是自己并找不到什么话来反驳赵黎卯,这让他有些面子上挂不住。
赵黎卯也劝了好半晌了,赵老爷子这才一脸不情愿地点了点头,上了马车,沿着大道,向着天京的方向出发了。
而赵黎卯则是看着自己老爹离开的方向叹了口气,一想到自己回了平通还得处理后续就有些头疼。
这招偷梁换柱看似天衣无缝,实则漏洞百出。
郑家人也不是傻子,他们前脚刚走,“赵老爷子”就被正法砍头了,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虽然自己已经派人在“赵老爷子”一被砍头就将尸首抬去收殓下葬了,郑家也没有什么胆子挖开坟来辨认真假,不过他们肯定认定死的是假的赵老爷子。
所以,等到郑家赏荷回来了,回到平通城了,他还得亲自上门一趟,再给予对方一点补偿。
虽然未必是一点......
赵黎卯有时也会想到,郑家有没有可能是故意挑的这个时间出城的,好给自己留一下操作的空间。
毕竟两家都是平通城里有头有脸的商贾,生意上交手多次,彼此之间都很了解。
赵黎卯除了为数不多的子女外,只有赵老爷子这么一个亲人了,是断然不可能让自己老爹为一个小孩赔命的。
而郑家家主,膝下儿子众多,不算私生子都有十个了,而赵老爷子撞死的这一个,不过是最小的一个庶子罢了,平日里在郑家就并没有多受待见,对于郑家家主来说,牺牲这么一个不受宠的庶子,既恶心了赵黎卯,还得让赵黎卯出出血。
这笔买卖,划算。
赵黎卯叹了口气,行吧,回去给老爹擦屁股吧。
他唤来手下,坐上马车,回平通城去了。
待到马蹄扬起的灰尘重新飘落回地上,炙热的阳光烘烤着大地,王肃才从一旁走了出来。
他的眼神没了这段时间的慵懒闲适,又成了之前一贯的冷漠,锐利似剑,与之对视便会被扎得生疼。
赵黎卯、郑家、小孩、身材差不多、老头、偷梁换柱。
牢房门口捕快奇怪的反应,本应在断头台上斩首的赵老爷子死而复生。
这一切的一切编织在了一起,王肃都不用过脑子,已经能够推测出基本完整的事情经过了。
有的人生气了就会发火,面目狰狞,而有的人愤怒到了极点,冷静得像一滩死水,没有任何涟漪,只有冰冷而平静。
王肃看了看赵老爷子离开的方向,看了看平通城的方向,随后向着平通城走去。
我倒要看看,你们的胆子,真有这么大?
并不是只有月黑风高的夜晚才适合杀人,一天有冤死之人,一天就适合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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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紧干!别偷懒!”
赵家的护院教头手里拿着鞭子,抽打在正在卖图的奴隶背上,噼啪作响。
每一鞭子下去,打得这些奴隶皮绽肉开,哀嚎不止。
现在又是烈日当空,烤得人直冒汗,汗浸在伤口上,疼得他们几尽昏厥。
当今圣上登基之后,花了五年时间,终于废除了奴隶,一应奴籍全部归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