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感觉咋样?”
夏末给夏建军检查了下,又扶他坐起来喝水。
等夏建军缓过神,下意识看向了自己的腿,被层层纱布包裹,还用夹板固定,看着伤势惨烈,但腿的形状还在,没有被截肢。
夏建军眼角泛着水光:“小末啊,这是你治的?”
医生说他要截肢时,夏建军感觉天都塌了!
夏末说能保住他的腿时,夏建军是冲动下帮着夏末求医生,他不能没有这条腿啊,要是没有腿,他咋给家里挣钱,养活三个孩子啊?
夏末看夏建军四十多的汉子,却像要哭出来的样子,她握住爸爸的手,轻声道:“爸,已经没事了。”
“嗯。”
夏建军声音哽了下,赶紧偏头摸了把眼睛,才看向夏末,眼底带着慈爱,更多的是愧疚:“小末,真是辛苦你了啊,是爸没用,拖累了你们……”
这次手术,光租手术室就花了不少钱,他这段时间兼职挣来的,都抵不上一个零头,全靠夏末出钱。
夏建军哪能不内疚?
“爸,都是一家人,说啥拖累?照你这么算,我在家里吃了十八年干饭,也没咋干活,不也拖累了你们?”夏末道。
夏建军脸一肃:“你是我女儿,拖累啥?别瞎说!”
以前他就听村里的长舌妇说,夏末一个大姑娘,在家也不干活,真没用,平时不跟女人计较的他,头一次和村里嫂子吵了架,回家里也不敢提这事,生怕夏末委屈。
他就听不得这种话。
“那爸你也别说这种话,你是我爸,拖累啥?”
夏末眨了眨眼,把夏建军的话还了回去。
夏建军是说不过女儿了,只能闷着,瞅着自己这腿,忍不住道:“小末,这腿啥时候能好?林场那边请不了太长的假……”
“伤筋动骨一百天,爸,别着急,我现在和哥都在挣钱,等你伤好了再找个活也不难。”
夏末安慰,父女俩说了一阵,姜虹来敲门,和夏末换班,让她去睡觉,今天都是去市里进货,又是做手术,还守夜到凌晨,姜虹心疼得不行。
等孩子们都睡了,姜虹坐在夏建军病床边,也不讲话,突然叹了口气。
夏建军一听媳妇叹气,刚要问,抬头就见姜虹在抹眼泪,不由得慌了:“虹啊,你咋了?”
“你还问我咋了?你一点感觉都没?”
姜虹瞪着夏建军,少有露出愤愤之色。
夏建军张了张口,迷茫一阵,似乎察觉到啥,表情突然黯淡,低着头不做声。
“下午有人通知家里,说你腿断了,我去拿钱,被妈发现屋里的肉干,说是我嘴馋,唆使你去做兼职给我买肉吃,你断腿的事,也是我害的,骂我扫帚星,克夫,要我把钱交出来,滚出家门。”
姜虹白天没给夏末说这些事,怕孩子心里难受,可晚上到了丈夫这儿,有些话也憋不住了,“说你断腿的人催着我去医院交钱做手术,妈堵着我要钱,就是不让我走,建军,你也是她儿,她咋就一点都不担心你?只惦记着那点钱?”
夏建军没说话。
“我晓得,你又要说,你小时候生病,你妈给街坊邻居磕头借钱……可那都几十年了,人心也是会变的,你嘴巴笨,没你两个兄弟会说话,明明你往家里拿的钱最多,你妈还是更喜欢你大哥三弟。”
姜虹面容苦涩,“你妈救你命,你用了大半辈子去还,啥都给你妈了,自己也没留,这次交医院的钱,都是小末出的。”
夏建军听到这话,面露羞愧:“我都知道……”
“你知道,那你打算咋办?”
姜虹看着夏建军,她以前体谅夏建军孝顺,才忍着委屈在夏家过日子。
可这次,她忍不了了!
“小末说得对,这家人心不齐,不如分家!”
姜虹咬咬牙,还是把那话说出了口:“你咋看?”
夏建军闷声不言。
姜虹面露失望:“你还想跟他们过?刚刚我问你的时候,你不也发现了吗?现在都凌晨两三点了,除了我和几个孩子,家里人就没人来医院看你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