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懋冷冷打量着张延龄。
虽然现在张延龄是跟朱祐樘有表面矛盾,但谁都知道,要是想让人去干扰皇帝的决策,非张延龄不可。
“好处也不是没有的,以后你在军中,老夫会事事照料于你……还有令兄长,他的才能如何你也该清楚……另外,成国公府上在江南有诸多的势力纠葛,你去江南也必定需要有人相助,另外再给你个实在的好处……”
“哦?”张延龄对于张懋的说法提起兴趣。
“老夫知你喜欢撺掇商贾之事,从中渔利……”
“英国公,没证据的话,我可以告你诽谤!”
“你少来,别人不知,当老夫糊涂呢?徽商还不是在你掌控之下?”张懋瞪着张延龄,好似在说,你小子莫不是忘了拉我去徽商商会给你站台的时候?
“呵呵。”
“这江南商贾中呢,有一股势力,走的是南边乃至岭南、川蜀的生意,他们基本从来不到江北来,所以暂且也不会去巴结你。”张懋很认真道,“以往这些人所倚重的,正是成国公府上,一来是要仰仗于地方上的行货,二来就是要保证不受倭人所扰,需要卫所相助。如今呢,成国公没法做他们的靠山,你到江南之后,就可以让他们事事倚靠于你……背后有多少油水,你能算出来?”
如果说之前张懋所开的条件,只是在跟张延龄扯犊子,现在才算是正式谈到实质的利益。
如张懋所言,地方商贾并不需要巴结张延龄,人家直接巴结南京的大佬便可以。
之前给他来送礼募捐的江南商贾,都是有江北利益存在,不得不巴结贿赂他。
“现在又不是让你帮廷瓒去当南京守备,不过是让你厘清南京军职的高低次序,之前联姻的事不变……廷瓒不回南京,你就是成国公家族在南京的替身,文职方面你有手段有权谋,武职方面能统调各方……老徐也会站在你这边……你还有何奢求呢?”
张懋的条件似乎很周详,考虑到了方方面面。
你不喜欢地头蛇回去,那就让魏国公徐俌跟你一道,还让你跟成国公家里有联姻关系,足以助你在江南成事。
不过你也要付出代价,就是帮朱辅正式继承成国公的爵位,帮他留在京营中效命,再就是把协同守备施鉴的职位给拉下来……
“你也可以暂做考虑,不妨想想,江南几大世家中,你有何门路关系?你一介外戚,就算再受陛下宠信,可你到了山高皇帝远的地方,真的还能靠你的手段成事?你的手段不需要借助陛下的相助?呵呵……另外几大世家也有意要结交于你,并不是看中你外戚的身份,而是看中你做事的能力……若是再联姻几次的话……呵呵……”
呵呵你娘啊呵呵。
张延龄心里已经在骂了,不过对于老狐狸提出的条件,他还是比较乐于接受的。
本来自己是作为“敌人”进入到江南,要去搅乱局势,搞出腥风血雨的。
但在走之前,跟朱辅搞好关系,接纳一个朱辅的庶妹,瞬间自己就融入到江南体系中……那未来几年,岂不是很安逸?
张延龄未置可否,此时有一队锦衣卫过来,为首一人过来给张延龄行礼道“建昌伯,陛下召您去议事。”
“哦。”
张延龄应了一声。
张懋露出个讳莫如深的表情,好像早就知道皇帝会召见张延龄一眼,也故意提前来跟张延龄商量事情。
张延龄还是没有做表态,便先去见朱祐樘。
……
……
大帐。
朱祐樘已跟马文升、李东阳商谈完军政中事,身边只留了萧敬和锦衣卫指挥使牟嚣。
张延龄虽然跟锦衣卫来往很多,身边也一直有一队锦衣卫帮忙做事,但他跟牟嚣之间却并无实质往来,反而是南镇抚司镇抚使韩亭跟他接触更多一些。
“延龄啊,你要到江南去,你不会怪朕吧?”
朱祐樘也不提二人有关李广的嫌隙,只是露出很遗憾的样子,试图让张延龄去理解他。
张延龄笑道“去江南之事,本就是臣自行提请,臣一心要为大明做事。”
朱祐樘满意张延龄的表态,点头道“你有准备就好,或许你会在江南停留个一两年……”
说是一两年,但连张延龄都心知肚明,此番去江南,很可能是三五年都回不来。
但若是把李广给干下去的话……或许不用半年就回来了。
“你去江南,还有什么困难?直接跟朕说便是。”朱祐樘又拿出很关切的姿态。
张延龄道“回陛下,臣有一件事,想替成国公的嫡长子朱辅提请,希望他能早些继承成国公的爵位。”
这个提请,显然超出了张延龄的权限范围。
朱祐樘面带不解,而一旁的萧敬和牟嚣也觉得张延龄好像很过分。
“延龄,你怎突然……提到他?”朱祐樘对此也很不解。
张延龄叹道“陛下,臣到了江南,可谓是人生地不熟,要是有认识的人能相助的话,做事也会事半功倍……朱辅答应微臣,说是要把他庶出的一个妹妹,送到臣身边纳为妾……臣一想这样就在江南有个家了,做事也更方便一点……帮一下未来的大舅哥,好像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听了张延龄的话,朱祐樘还没什么大反应。
萧敬和牟嚣简直要吐血。
能把一件以权谋私的事说得这么婉转动人的,估计全天下也就张延龄一个人。
拿了人家的好处替人办事,居然在皇帝面前还这么诚恳的,你张延龄也算是无耻到一定程度……
朱祐樘笑了笑道“他真的答应,把妹妹赠给你当妾?”
“是啊陛下,要不是他这么说,臣也不会来帮他提请,但他也说了,暂时还没有资历回南京,所以更希望留在京师能做一番历练,但是呢……他也怕自己人在京师,而自己在南京的亲眷会遭受一些政敌的打压。”
张延龄这次还是把话婉转去说。
朱祐樘皱眉道“何意?”
“是这样的,臣并不知现在南京守备太监是谁,也不知南京守备是谁,更不知协同守备是谁,但总觉得……可能是其中有人威胁到他成国公家族的利益了吧。”
张延龄语气平静道。
萧敬忍不住提醒道“建昌伯,您要是什么都不知,还会来说吗?”
张延龄道“萧公公,我只是听说去江南能安个小家,算是名义上的联姻之后,能对我办差有帮助,所以才会来跟陛下提,江南具体的事情……我可不太熟悉,你可不能诬赖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