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江宁回头看了一眼，指了指身边一张椅子，“小陆，你坐吧。”

“你姐夫他生前最后这几年我都没好好看过他，现在他死了，我要从里到外把他看个清楚。”

“江宁姐，节哀顺变。”陆渊过去坐下，淡淡说道，他的眼神扫过手术台上赵龙冰冷的尸体，平静如水。

洛江宁转过头，她眼中带着一点点泪痕，看着陆渊似乎有说不完的话，但最后，她只是简短说道：“小陆，你，长大了”

陆渊微笑道：“感谢江宁姐，当时如果不是偷偷给我装了一颗机械心脏，我长不了这么大。”

“那你能原谅你姐夫么？”拿着手术刀的洛江宁几乎是脱口而出问了出来。

陆渊微笑不减：“姐夫不需要我原谅，他已经解脱了。”

洛江宁犹豫道：“那你的心脏”

陆渊指着自己胸口说“我这里移植了一颗比人类心脏更适合人类的心脏”

顿时，洛江宁眼中升起殷切的希望：“小陆！你的意思是，你愿意？！”

陆渊脸上的微笑依旧，但他却摆手说道：“不，我不愿意。”

刚刚忽然精神了一下的洛江宁顿时又萎靡下去，“为、为什么？小陆你是个医生，对于这种事应该看得开啊”

陆渊眼神中的思绪似乎飞出了很远，他缓缓说道：“当年他第一次取我心脏的时候，我做不了主，但现在，我能做得了主了。”

“我至今都记得那种因为自己弱小而面对强权无力反抗的感觉。”

“我觉得自己就像一条被人摆上砧板的鱼，他们想拿走我的心脏就拿走我的心脏，因为麻药剂量不足，我甚至听到了当时取我心脏的两个医生在讨论是不是偷偷把我的肝脏也摘了”

说到这，陆渊稍微停了一下。

洛江宁也稍微停了一下，她沉吟道：“后来，那两个医生离奇消失了，也不知道被什么人给害了。”

陆渊随手拿起放在手术台边上的一支柳叶刀把玩了起来，他淡声说道：“是我把那两个医生的肝脏给摘了。”

“不只是肝脏，包括心脏、肺脏、视网膜、整套神经系统、胆囊、胰腺、骨髓、大脑”

“所有在黑市上有标价的器官，我全摘了下来。”

“感谢这两位医生，在遇到他们之前，我只是对人体医学感兴趣。”

“遇到他们之后，我彻底爱上了这门学科。”

“姐姐，你知道，亲眼看着自己被人解剖是什么样的感觉么？”

“冰冷、无助、绝望，我永远都不会忘记。”

“不过说到底，其实，这一切还得感谢姐夫。”

“没有他，我也不会走上这条路。”

“然后，还得感谢姐姐。”

“没有姐姐，我也不会活着走上这条路。”

陆渊的话一字一句传入洛江宁耳中，听得她连手里的手术刀都捏不稳了，“小陆，其实、其实，当年是我看着你和小云长的一个比一个可爱，才让你姐夫抓了你、你俩的”

“后来给你装机械心脏，也是我想给自己找点安慰而已”

陆渊淡然一笑，“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提了。”

说完，他起身上前，调整了一下洛江宁捏手术刀的姿势，指着她刚刚解开的一处肌肤说道：“这下边是肋骨，从这里下刀不对。”

随后他拿起记号笔，在赵龙身上做出几个标记，“从这，竖着来，注意入刀尺寸”

看着陆渊的动作，陆云和刘媛同时在心里默默发出一声哀叹。

赵龙这一路上是不会孤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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