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时心里什么情绪都有,恼怒、怀疑、不安、伤心,种种情绪杂糅在一起,让他什么话都不想说。
他现在恨死赵祈珏了,他凭什么对他说那样的话。他觉得他不该相信赵祈珏的话,他肯定是不怀好意才故意说这样的话来骗他的,可是另外一边,他又觉得,他说的那些话也有可能是真的。
他想起了那天他在庆元宫看到的那副画像,还有一直以来对他比对福蕙姐姐还好的母妃。
四皇子心里被“他不该相信赵祈珏的话”和“他说的有可能是真的”拉扯着,心里越来越难受。如果母妃真的骗了他,那他该怎么办?
太讨厌了,赵祈珏真的太讨厌了,四皇子心想。
他把被子拉起来,将自己的脑袋也裹了进去,捂住耳朵,隔绝了外面孟贵妃的声音。
孟贵妃很想马上向他解释,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但她又想起今天兄长和他说的话。
“……有些事娘娘不必急于跟四皇子解释,你现在跟他解释什么他都未必能听得进去,反而会认为你在辩解。总要等到他心里慢慢接受了,自己愿意去了解,主动来问你的时候,你再告诉他,他心里才可能听得进去。”
孟贵妃叹了口气,最终对里面道“你要是暂时不想见到母妃也没关系,母妃不勉强你。晚上你要是想留在屋里用膳,我让人将晚膳端进你屋里去。”
“等你哪天想见母妃了,或是有事想问母妃,你就来见母妃,好不好?”
另外一边,勤政殿里。
皇帝听完黄内侍向他汇报的今天在文华堂发生的事情,手上执着的朱笔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又若无其事的继续批着折子,一边吩咐黄内侍道“让人去云光殿,告诉三皇子,他今日口出恶言,对长辈不敬,对兄弟不悌,自今天起留在自己房间里静思己过,没有朕的允许,不许出房门半步。贤妃教子不严,停俸一年,抄写《女则》百遍。”
黄内侍悄悄的抬
头看了皇帝一眼,今日三皇子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陛下对三皇子和崔贤妃却只是关禁闭和罚俸,看来并不打算深究。只怕这小小的处罚,也是做给孟贵妃和孟家看的。
“陛下,那四皇子那边……”黄内侍又小声的问道。
“让人告诉他,明日继续上课,若让朕知道他又逃课,朕让他好看。”
“他若连这点事都承受不了,以后如何能成大事。”
黄内侍拱手道是。
又过了一会,皇帝放下手里的朱笔,揉了揉额头,然后站了起来。
黄内侍见他不打算继续披折子了,连忙上前将桌子上的折子收了起来,一边对皇帝道“陛下,您可是累了?您是否休息一会,奴婢让人来给您捶捶肩?”
皇帝从御案前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道“陪朕出去散散步吧。”
黄内侍道是,挥了一把手上的拂尘挽在手里,又招了招手让人跟上,然后跟着皇帝出去了。
月亮高挂,星光黯淡。
皇帝在花木之间的路上缓慢的走着,然后一路有意无意的,最终到了庆元宫外面。
他站在门口,抬头望着宫门的牌匾,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又抬脚走了进去。
黄内侍从身后的小内侍手里接过一盏灯笼,让他们在宫外侯着,然后提着灯笼帮皇帝照着路,随着皇帝一路进了庆元宫。
进来之后,黄内侍拿了火折子将烛台都点了起来,然后吹灭了火折子。接着便看到皇帝看着殿正中的墙上挂着的画像,眉眼有些黯然。
庆元宫中的一桌一椅,都和青樱去世前没有任何变化,因为常有人打扫,桌椅器具都是干净的,只是显得有些陈旧了。
殿内正中的墙上挂着一幅画像,上面画了梅花落满枝头,有花瓣飘落,树下青樱身穿锦衣华服,手挽披帛,手里抱着一只兔子的。她垂着头,脸上带着浅浅温柔笑意,但却又感觉总是有一股化不开的忧愁。
画上并不是真实发生过的景象,那是青樱去世之后,皇帝凭着记忆所画下来的青樱。
皇帝站着看了一会,走上前去,伸手轻轻的摸了摸青樱的脸。
她薨逝不过六年,但皇帝却总觉得好像过了几十年一样,久得让皇帝已经有些回忆不起来他们在一起时候的光景。他想,也许是他们真正在一起的时光太少了,还没来得及留下太多美好的回忆,这些也总是让他感觉遗憾。
他轻轻的抚摸着画像上的人,轻声的开口“青樱,泰儿如今已经知道你是他的生母,你高兴吗?”
“我们的孩子,朕和你的孩子,他长得很好,很聪明,他长得和你可真像。”
“你放心,朕会好好照顾他,朕会把这世上最好的东西都给他。”
画像上,青樱仍在温柔和浅淡的笑着,没有任何回应。
黄内侍在皇帝身后垂着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屋子安静得只剩下蜡烛的噼啪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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