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ript><sript>
海妖
晋江檀无衣
-
皇后在歌声中安然入睡,&bsp&bsp梵音向温贵妃告辞,悄然离开。
来时撞见了薛庭余,走时又撞见了太子妃。
论年纪,&bsp&bsp梵音比太子妃大一岁,&bsp&bsp按品级,梵音比太子妃低一等,&bsp&bsp于是福身行礼“雪侬见过太子妃殿下。”
太子妃今年春天诞下皇孙,到了秋天也没瘦回从前的身形,&bsp&bsp为此十分苦恼。她打量着眼前人的嬛嬛(xuā)楚腰,羡慕之情溢于言表。
“免礼。”太子妃温声软语,&bsp&bsp“远远听见两句朦胧歌声,我就猜着是你,&bsp&bsp可惜我来晚一步,没能一饱耳福。”
“太子妃若想听,&bsp&bsp改日来泠泉宫做客,&bsp&bsp雪侬唱给你听。”
“这话我记下了。”太子妃顿了顿,&bsp&bsp“母后既有兴致听你唱歌,想来今日精神不错。”
“是,不过娘娘这会儿刚睡下。”
“母后醒着时也不会见我,现在能近她身的,只有温贵妃。”
闲话几句,太子妃进了神秀宫,梵音和苏照夜继续走他们的路。
苏照夜觑她神色,&bsp&bsp默然片刻,&bsp&bsp还是忍不住问“你心情不好?”
苏照夜已度过变声期,他现在的声音既有少年的清润,又有青年的沉郁,&bsp&bsp听他说话简直是种享受——曾经泠泉宫里声音最好听的人是萧寄北,现在是苏照夜。
“我的表情看起来不太好吗?”梵音反问。
苏照夜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从前,她的脸上总是带着笑的,那些温柔的、清婉的、缱绻的笑意,深深地烙印在他脑海中,赐予他无限力量。
可现在,她几乎很少笑了,曾经潋滟动人的眼眸里,如今氤氲着浓到化不开的阴翳,就算偶尔流露笑意,也总是轻浅得风一吹就消散了——他看得出,也感受得到,她不快乐,而且越来越不快乐。
人一旦郁郁寡欢,就很容易生病。
世间三千疾,心病最难医。
就如同身陷泥沼,越挣扎,就陷得越深。
看着这样的她,苏照夜时常心怀忧惧。
离别在即,纵使远隔天涯,只要她好好地活着,他便也能浑噩度日。
可若她有一丁点不好,他必定牵肠挂肚,寝食难安。
他别无所求,只求她安然无恙。
“……没有,我猜的。”苏照夜言不由衷。
“我只是约略有些伤感罢了。”梵音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一个稍纵即逝的笑,比不笑时还让苏照夜难受。
“人总归是要死的。”他笨拙地试图安慰。
“我伤感的,并非这个。”梵音慢慢走,缓缓道“在世人眼中,皇后的人生是一出喜剧,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人生是一出悲剧。出身、地位、权势、富贵,这些理应带给她快乐的东西,反而形成了无穷负累,压迫她,束缚她,一点一点将她推上绝路……她是个可怜人,这座皇宫里的每一个女人,都是可怜人。”
“蟾儿,虽然我舍不得与你分离,但我也由衷地羡慕你。”梵音紧接着道,“羡慕你终于可以离开皇宫这个牢笼,摆脱权力的桎梏,从此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自由自在地活着。”
苏照夜喉咙哽塞,说不出话来。
就算皇宫是牢笼,但只要能和她同在一处,就算被監禁终身,他也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然而他与她身份悬殊,注定要分隔两地,她在牢笼之内,他在牢笼之外。
此生若想团聚,只有一个办法——打破这牢笼!
儿时那个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的、鲜血弥漫的梦魇,在他心里种下了一粒叛逆的种子,这粒种子随着他一起长大,而今已根深叶茂。
他离开列阳之日,便是他搅弄风云之时。
他有许多话想同她说,比如“你等着我,总有一天,我会带你离开这座牢笼”,比如“我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要让你随心所欲地活着”,但他说不出来,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蟾儿。”她唤他。
“嗯?”他应她。
“答应我,”梵音轻声道,“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苏照夜满心酸涩,尽可能平静道“我答应你。”
回到泠泉宫时,守门的小太监说皇上已经来了半个时辰。
苏照夜将梵音交给晚柔,便回侧殿去了。
父皇在时,他是绝不往跟前凑的。他无法忍受亲眼看着她和父皇亲昵的情景,那比凌迟还要痛苦。
苏照夜换上一身黑色劲装,拿上他的吞云剑,在院中独舞。
这把吞云剑,乃铸剑名师打造,是九岁那年姮嫔送他的生辰礼物——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她给的,包括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