骊山多了一个新的项目,把羊毛制成线用来作织物,几个妇人戴着口罩正缠着一根根线。
羊毛很细,更柔软。
期间失败了好几次,这也难挡村中妇人们的决心,她们用以往做织物针线的经验正商讨着。
骊山上,张阳独自一人建设着新家,媳妇怀孕后两位婶婶说什么都不让她做这些辛苦的重活。
李玥留在家中,只能听之任之。
婶婶对她来说就是最亲近的长辈。
李泰和他的侍卫们扛着一筐筐煅烧过的石灰而来,随之而来的还有李道彦和苏定方。
“我都按姐夫说的这些天不便相见,可是他们还是要来。”
先是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衣衫上还有一些凝固的泥浆,张阳用一旁的清水洗着手:“事先没准备,狼狈了一些。”
李道彦摆手道:“不妨事,先前去见了河间郡王了,他有过提点,所以这一次来我们两人特意准备,你放心没人跟着过来。”
李泰地侍卫就在一旁,说着没有人跟来,其实这两人一到骊山就等于出现在李世民的眼皮子下了。
张阳不停摇着蒲扇,“道彦兄瘦了,苏将军看起来也黑了不少。”
“你可不知道我们在高原上都遇到了什么,三月天还在下雪,到了夜里冷得彻骨,可一到白天便又热得难安,先有雷动大雨,再又狂风大作,本以为是雨天骤然又下雪。”
李道彦接过话语,补充道:“那边的娘们也挺野的。”
李泰面无表情灌下一口凉水。
张阳悻悻地摸了摸自己鼻子,气氛往奇怪的方向转变。
和糙汉子谈话的时候,动不动就聊到女人也算正常。
张阳又道:“当真野吗?”
苏定方也是点头,“确实很野。”
一个李道彦说吐蕃娘们野也就算了,连苏定方也这么说,张阳此刻的心情有些复杂这两人在吐蕃到底经历了什么。
李泰对自己的侍卫喊话道:“拿酒来。”
男人之间谈话,有时候离不开女人更离不开酒水。
酒水下肚话语便打开了,以前也没见这两人这么狂放,在吐蕃一年变化倒是不小。
要说入乡随俗,这两人是不是也被吐蕃给同化了。
苏定方醉醺醺讲着,“那一次我们要牵走一个吐蕃女子的战马,对方死活不肯,说是要战马可以给,但一定要娶了她。”
李泰狐疑道:“吐蕃一直都很贫瘠,说不定那匹马儿是她全部身家。”
“不,她们家里有三百多匹战马,就在高原上零零散散养着。”
“一户人家,三百多匹战马?”
“嗯。”李道彦点头,“当时我们从西域跋涉一路到了高原,战马根本走不过荒漠,只好丢在了戈壁,等进了吐蕃地界只好再寻战马,中途抢了一队大食人也不够用,便找到了她们家。”
“那后来那女子嫁了吗?”李泰的好奇心驱使着他。
“没答应娶她,倒是喝醉之后她爬上了我的床榻。”苏定方捂着脸好似在说一件痛苦不堪的往事。
就这样过了一夜,苏定方就得到了吐蕃一个大牧场主的支持,有了三百匹战马,这才有了后来的奔赴河湟驰援牛进达。
苏定方莫名娶了一个吐蕃女子。
再听李道彦的讲述,吐蕃女子看上了苏定方,并不像中原人那般拘谨,而这个女子的背后的势力也不简单。
松赞干布看似一统了吐蕃,不过这才统领吐蕃几年而已,许多部族的人心也没有真正归附,内治不稳着急发动战争,打赢了也就算了,打输了后果也很糟。
吐谷浑一战吐蕃确实是赢了,可也失去了不少壮年男子。
而松州这一战,苏定方和李道彦更是偷了松赞干布的家。
这一前一后相继出事,原本就是强行拼凑在一起的吐蕃大军很快就出现了内乱。
内乱刚出现的时候,松赞干布选择了撤军,再又派人劝说算是稳定了军心。
可当苏定方他们得到了一个吐蕃大牧场主的帮助,并且约定不论战事如何唐军承诺不破坏任何一地的牧场,更不会劫掠吐蕃人,中原人的君子之约自当可信。
而且还是族长的支持,各方族长也有了动摇之心。
与其说跟着松赞干布冒险,不如跟着大唐还能继续经营他们的牧场。
前后一比较,往往会选择后者。
又有了苏定方这一出,要说是因缘巧合也罢,这一仗也确实是打得很辛苦,而松赞干布节节败退,也导致了在吐蕃人心尽失,吐蕃不少的部族也都在重新审视着这个赞普。
苏定方又道:“其实到了长安城见了陛下之后,便想要来见你,只是军中事务众多,需要我们去接手,而她也有了身孕。”
“还有了身孕?”
苏定方点头道:“昨天她跑了,她说她要去吐蕃把孩子生下来,终究是高原上的女子,长安城留不住她,只能任由她去了,临走前她还留下话语,有了孩子那便是她们一族与中原的联系,如果吐蕃再有变动,她会将孩子送回长安。”
那吐蕃奇女子就这么怀着孩子跑回了吐蕃,看苏定方情伤,也听着李道彦讲述。
又是聊了许久……
李道彦喝得醉醺醺,李泰搀扶着他下山。
张阳拍着苏定方的背,让他吐出来后舒服一些。
“这些话不敢与别人说,现在讲出来心里爽利许多。”
张阳用这里的温泉水浸湿布巾给他擦了擦脸,“以后怎么打算。”
“我已厌倦这种打打杀杀的日子,也更不喜要和军中各类人相谈,有时候想想真该回乡种田。”
“其实你要离开朝堂也不是没有办法。”
“是何办法。”
“苏将军可知道程咬金大将军也是军中一员大将,如今他没了兵权,却还能有军中职位,日子却是轻闲不少。”张阳啧舌道:“不知道老程家的门风,苏将军可知一二?”
苏定方愣愣点头,“当然知晓他们家的作风。”
“苏将军现在可有对策了?”
用温热的布巾擦了擦脸,苏定方酒醒了大半,“某知道该如何做了。”
“那在下就预祝苏将军马到成功,以后刀兵入库,马放南山。”
“哈哈哈!”苏定方爽朗笑着,好似心结已经解开,“好一句刀兵入库,马放南山,所愿光景不就这般。”
老师与河间郡王都有警告要远离卫府中人,这些话再次在脑海中回荡。
张阳向苏定方行礼,“有件事想要苏将军帮忙。”
“你尽管说。”
骊山上新砌好的一面砖墙边,张阳说了一番话。
苏定方立刻摇头,“我怎么能这么做?有如此功劳都是因为你,边关能够保下来也是你出谋划策,我怎能如此诬陷你。”
“苏将军放心,我不会狡辩的,我甚至会欣然接受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