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以舜的招呼声卡在了喉中。
他没想到自家弟弟一上来,居然先和小猫打起了招呼,最奇妙的是,探长居然还懂得喵呜喵呜地回应他。
秦以舜见此,无奈又宠溺地将探长“解”下来放回到裴意的怀中,“小黑猫还你,哥养得怎么样?”
裴意发现探长又圆呼可爱了不少,抬头就是一声夸奖,“哥最厉害!”
话音刚落,后方走上来的薄越明就冷不防地喊,“秦总。”
被自家弟弟夸奖的秦以舜内心正得意,难得对薄越明有了一分好语气,“二少,好久不见,这里不能久停,我们上车再说吧。”
薄越明是临时回来的,为了给薄家人制造一个“难得”的惊喜,他故意没让司机老傅来接机。
加上秦以舜那边又查到了一些新线索,于是接机的人就成了对方。
“我今天开了七座车,空间很宽敞。”秦以舜打开后备箱示意林众和凯叔放行李,又说,“小意坐前面吧。”
“裴意和我还是都坐后面吧。”薄越明抢了一步拒绝,拿出合适理由,“探长太久没见到裴意了,一人一猫待在副驾驶位置,万一闹起来不安全。”
秦以舜蹙眉,还想再说些什么——
结果裴意抱着探长一溜烟地坐在了后排,还不忘给薄越明预留位置,又乖又甜,“二哥,这里。”
薄越明嘴角终于有了上扬的趋势,不忘表示,“秦总如果嫌累的话,让我的助理代为开车也可以。”
“……”
秦以舜面色又板了下来。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怎么就是看薄越明这么“不顺眼”呢!
秦以舜不放心交给其他人开车,只让林众坐在了前排,自己驾驶着车子朝着帝京市区开去。
高架桥的两侧风景迅速从车窗掠过。
秦以舜不浪费时间,直接提起正事,“对了,我这边查得更具体了一些。”
“那人的名字叫徐永强,三十六岁,是华京电线的技术员,已经在这家公司工作十年了。”
坐在后排的裴意听见这话,撸猫的动作微妙一停。
十年老员工?
放着好好的正经工作不要,还肯替幕后的有心人做这种见不得人的事,这是到底得了多大的好处?
薄越明追问,“秦总,还查到什么了吗?”
秦以舜进一步说,“半个月前,徐永强替华京电线拿下了一笔超百万的大额订单,根据那个公司的相关规定,能拿不少提成。”
薄越明听出其中微妙,“一个技术员,抢了业务员的工作?”
恐怕不是抢的,而是故意给的。
“薄总,你知道那笔订单的甲方是谁吗?”
“谁?”
“成兴德。”
“……”
裴意听见这个完全陌生的名字,瞳孔钻出一丝疑惑。
好在坐在前排的林众有所察觉,转身询问,“这名字我怎么听着有些耳熟,是不是老先生那边的亲戚?”
凯叔对于老一辈的关系更明确,确认,“家里的老先生本名叫成仰山,在他自己的家中排行老三,原本是个知识分子,早些年他靠能力读到了大学助教,所以这会儿才能被人称上一句先生。”
和老夫人结婚后,成家那边的人就跟着得了不少好处。
“我记得薄老先生有位侄子,是开厂子的,这些年就跟着蹭蹭集团的小单子,赚得也不少,名字就叫成兴德。”
薄越明听到这儿,眼色完全冷了下来。
兜兜转转了这么一大圈,最终尽头还是和薄老先生有关系,谁会利用“监控摄像”来确认自己结发妻子的身体情况?
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秦以舜点到为止,改变话题,“薄总,我二婶知道小意今晚回来,做了一大桌子菜,你们……”
薄越明声线冷了下来,但不是针对车内任何人的,“秦总,麻烦你带着裴意去吃晚餐,我急着回去处理一些事情。”
“待会到了方便打车的地方,麻烦停一下。”
裴意感受到身边人不同寻常的压抑,“二哥?”
“没事。”
薄越明看似盲摸上了探长的脑袋,实际上是轻触了一下裴意的手背,“阿姨她们肯定都想你了,吃完早点回来就好。”
“而且别墅两三个月没收拾,说不定佣人也懈怠了,等凯叔收拾好了,你晚上回来可以直接住。”
“……”
裴意知道薄越明有心支开自己、可能要和薄家众人“闹”出点什么,加上他和舒婉母女、秦以舜确实很长时间没见面——
裴意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听从了薄越明的安排。
…
晚上十点不到,裴意就在秦以舜的护送下回到了久违的薄氏庄园。
原本舒婉、裴愿是想要留他在家中过夜的,但裴意心里还是隐约惦记着薄越明,犹豫了好久还是决定回来看看。
独栋别墅的灯还亮着。
待在一楼的凯叔看见裴意的身影,连忙起身迎接,“小先生,你回来啦?你要是累了,直接回房休息吧,我都已经收拾好了。”
裴意环视一圈,又往亮着灯的二楼看了看,“二哥?”
“二少在楼上喝闷酒呢。”&bsp&bsp凯叔少有地叹了口气。
他们傍晚到家时,大房、二房正和薄老先生聚在主宅里吃饭,因为薄越明回来得突然,薄家众人都或多或少地表现出了惊讶。
薄越明按照原先的计划,直接拿着“温城项目”当敲门砖,表明自己想要回到薄氏集团。
但薄老先生哪里肯让他牵着鼻子走?随便说了几句就想要暂时推脱过去。
兴许是间接确认了薄老夫人的“病”和薄老先生有关,今晚的薄越明一改往日的沉稳收敛,句句都在前进试探,不肯将这个话题翻篇。
薄老先生一气之下就拿他的身份说事,一来二去,气氛就闹得有些僵持。
再后来,薄越明回到自己所住的别墅,简单洗漱后就喝起了酒。
凯叔知道他心里有压力、有苦闷,也没敢多劝。
“……”
晚归家的裴意知道得并不详细,但他推开二楼房门后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味——
薄越明靠坐在沙发上,面前的酒台上已经堆上了两个小空瓶,而他手里的高度烈性威士忌也只剩下三分之一了。
这么喝,胃能受得了?
裴意眉头紧蹙,走近试探着坐下,“二哥。”
薄越明握着瓶颈晃了晃,难得反应迟缓地挪过视线,那双暗蓝色的瞳孔里溢满了醉意的水雾,有些失焦地盯着眼前人。
裴意一直不知道薄越明的真实酒量,更不确定他此刻的醉意累积了多少,但他清楚——
这样高度的烈性威士忌,正常人喝完一瓶都难保持绝对清醒,何况薄越明还是带着阴郁心情起喝的,估计也剩不下几分理智了。
裴意试图去抽薄越明手中的酒瓶,“二哥,不喝了。”
薄越明任由他拿去,又第一时间用手掌捂住了瓶口,“你……不能喝,这酒太烈,你喝了会头疼。”
“……”
裴意无奈却暖心。
自己都醉成什么样了?怎么还知道管着他?
裴意低应了一声,将酒瓶抽走,“二哥,是他们不好,你别难过。”
他确认薄越明醉得不轻,所以说话语速比平时加快了一些,也没有刻意地结巴断句。
薄越明倒在沙发上捂住脸,从指腹中溢出深深的无力叹息,“你说,他们怎么下得去手?奶奶,奶奶那么好的一个人……”
这些年,她从未愧对过家中的任何一个人,凭什么要在即将退休、本该安享的晚年遭遇到这些龌龊手段?
原本的猜测在今天成了现实,薄越明心疼从小爱护自己到大的奶奶,更对薄老先生一群人恨之入骨!
“我在猜,是不是因为我的原因,奶奶才被他们记恨上?可我真的没想过要和他们争东西,没人信我。”
薄越明之所以和晏岑合开了公司,就是想着薄老夫人一退休,他自己也能彻底从薄氏集团里退出去。
可是呢?
薄老夫人被多年的枕边人害成这样,他又被大房一家害得差点毁了所有前程!
游祈年说得没错,如果没有足够的实力去保护自己在意的一切,那一切的“退让”、“没必要”反而会成了害自己的刀刃。
有朝一日,裴意会不会也成了旁人威胁他的筹码?
“我知道我的身份不能争,但现在不能不争了。”
他可以对别人的嘲讽一忍再忍,但不能忍受有人伤害薄老夫人、未来再伤害裴意!
薄越明依旧对过多的权势和地位不感兴趣,但他至少要有能力和地位保护好裴意,无论如何都要撑到薄老夫人转醒或者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
裴意看着薄越明从未有过的丧气、阴郁和无奈,溢上一丝未解的心疼。
他伸手拢住了薄越明的手腕,大拇指的指腹上下轻蹭着,“我信你的。”
他信薄越明对自己身世的无奈,他信薄越明对薄老夫人的孝顺,他信薄越明不得已而为之的一切。
薄越明感受到腕上的温热,目光微垂,“信我?”
“信。”
裴意想起小时候为数不多学会的安慰人的伎俩,伸起另外一只手摸了摸薄越明的脑袋,哄道,“二哥乖。”
“呼噜呼噜毛,不气不烦恼~”
薄越明慢了好一会儿,才摸寻着靠在了裴意的肩头,破出一声笑意,“好。”
“回房间睡,这里不好。”
现在天气已经转凉了,薄越明喝了酒又窝在沙发上睡,明天早上醒来保准得感冒。
裴意费了点力气,努力将薄越明搀扶回了主卧房间,安置在大床上。
他累得小喘了几口气,又拿起被子打算替对方盖好,只是还没等有所行动——
薄越明直接伸手一拉,将他强行拽上了床、搂到了自己的怀中。
“……”
面对突如其来的拥抱,裴意愣了两三秒,挣扎着想要退出去。
薄越明感受到他的抗拒,带着醉意的双眼微微睁开,习惯性地伸手附上他的后颈,呢喃,“小猫,乖点。”
裴意的脖颈敏感一缩,吹拂在耳边的热气惹得心脏一跳。
叫、叫他什么?是听错了吗?
裴意不确定地抬头看去——
应该是体内的酒意开始挥发,薄越明醉沉沉地搂抱着他怀不放,比起以往的矜傲冷静,无形中就生出一种“亲密黏人”的错觉。
裴意实在挣脱不掉,改为抓着他的衣角哼唧,“薄越明,你怎么也会黏人?”
原书里没写到过对方会有这么一面,实在是新奇有趣。
薄越明似乎听见这声吐槽,将脑袋埋在他的肩颈处蹭了蹭,带着点鲜为人知的无赖劲,“就黏你。”
“……”
裴意闻言,抓着衣角的手一松,眼底涌现出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复杂不舍。
他缩在薄越明的怀里欲言又止,最终也没能将自己的反驳说出口——
你不能黏我啊,我也是要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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