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升苦笑了一下:“你说得好委婉,他们一家子光’极品’两个字还不足以形容。”
“那后来你家房子卖给谁了呢?”青雪好奇地问。
“我爸的朋友周叔帮忙找的买主,卖了一个比较合适的价。后来有没有再转手卖给别人就不知道了。那段日子多亏了我的几位姨妈和父母的朋友帮衬才算熬过去。”
世升忿忿地说:“大伯知道我家房子卖了,气急败坏的到处跟人说我们坐地起价,宁肯卖给外人也不卖给自家大哥,胳膊肘往外拐的一家子白眼狼!”还好周围了解事情原委的人没一个搭理大伯的,都是一副看猴戏的样子看在那儿他唾沫横飞的恶人先告状。
“咱们办酒席你大伯一家也要来,你会原谅他们吗?”青雪问他。
“原谅?他们从来不觉得自己有错,又怎么会道歉?不道歉我怎么原谅?再说了,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干嘛?”世升说完和青雪相视一笑,这是几年前特别火的一部电视剧台词,没想到现在说出来倒是很应景。他们看的时候还说,即便是没什么营养的言情偶像剧还是有几句至理名言的嘛!
两人在街道上漫无目的的溜达,不知不觉间来到那座因为一首词而闻名天下的园林入口处。世升想带青雪进去参观一下,青雪拒绝了:“我们可是新婚夫妻哎,这里太不吉利了吧!他们结婚没多久就被迫分开,女的年纪轻轻就郁郁而终…”
“我都不知道我老婆原来这么迷信!”
其实青雪是看天都黑了,再不回去世升父母该担心了,也想着这花园也不能跑了,过几天再来逛吧!于是拉着世升往家走。
到家后,两人和父母说了一下酒席的安排,把中午剩下的饭菜热了对付着吃了几口,这顿饭的气氛比中午的时候冷淡了不少,四个人各怀心事地没有言语。
直到晚上世升父亲睡下了,母亲才悄悄告诉世升,是大伯主动打电话给他们的,说自己病了,想最后见见兄弟姊妹们…世升父亲听了难过得不行,这是他亲大哥几年前在医院打了世升后第一次主动找上他,感动得老泪纵横。
第二天就颠儿颠儿地去了大伯家,不知道聊了些什么。他回来就说他大哥大嫂日子过得艰难,好不容易给儿子娶了老婆,生了孙子才几个月儿媳就跑回娘家,孩子也不要了…儿子没上班在网上赌博欠了巨债,追债的都打上门了,没办法卖了大房子还债,一家人又搬回老宅,老两口的退休金得养活老的小的四个人,经常捉襟见肘。
世升听了内心也没有太大起伏,只隐隐的觉得:这就叫天理循环吗?
母亲接着说:这次世升他们回来补办酒席也是他爸邀请的大伯一家,说是正好借这个机会兄弟姊妹们聚聚,同胞手足有什么解不开的结呢?
世升不以为然,他不觉得这是大伯的临终悔悟,别人或许“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大伯就不一定了!
春节前三天,世升一家人不是在吃饭就是在吃饭的路上,和往年的春节没有什么不同:电视里循环播放的春节联欢晚会是必不可少的背景音乐,一年到头见不了两次甚至说不上熟悉的亲戚碰面说说客套话,推杯换盏间炫耀一下自己挣了多少或是子女有多本事,顺带暗暗的打听一下别人如何,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和攀比心…再过过嘴瘾的催结婚,催生娃,催二胎…
就这样风平浪静的到了大年初三,天刚亮青雪就起床了。今天虽说不是正式的婚宴,但是老公家几乎所有的亲友都来,她这个新媳妇也不能太失礼。她洗了头发吹干,开始捯饬:面霜,妆前乳,粉底,修容,散粉定妆…眉笔,眉粉,眉毛定型。
世升也起床了,饶有兴致的看着青雪把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往脸上蹭:“你平常也没搞这些名堂啊,今天怎么弄得这么复杂?”
“平时上班多累啊,哪有功夫搞这么多花样,再说了今天什么日子?你家亲戚都要来,总不好让他们觉得你娶了个丑媳妇吧!”
“怎么可能?我老婆是最好看的!”说罢在青雪的额头使劲亲了一口!
“哎呀!讨厌!粉底都被你舔掉了!”
“啊!完了!我不会中毒吧!”
两人嘻笑打闹间,世升父母也起床做好了早饭,看着两个如胶似漆的小夫妻笑意盈盈地也觉得十分欣慰。
上午十点,世升一家四口就到了酒店。父母打算安排来得早的亲友先打打牌。等人都到齐了就开席。
小两口无所事事地在酒店花园里闲逛。青雪穿了一件裁剪精良的正红色大衣,是她特意为今天的酒席买的。
中午十一点过,亲戚们陆陆续续到了,世升父母满脸堆笑地给青雪和亲戚们互作介绍:这是我儿媳妇青雪,这是世升他三姨,三姨夫,他表弟…这是世升他小叔,小婶,这是他两个堂妹…世升青雪也一一招呼。然后大家再口径一致的夸新娘子漂亮,世升家好福气!宾主尽欢,好不热闹!
青雪留意到世升对亲戚们略微不同的态度:对自己家里遭难时伸出援手的姨妈们十分亲热,亲热里还带着几分感激;对那些袖手旁观的亲戚保持了基本的礼貌,客套中带点疏离。青雪知道世升还有第三种态度,那就是愤恨!独一份的只针对他大伯。
临近中午十二点,世升口中的“大伯”一家压轴出场了:宾客们都已入座,世升父亲搀扶着一个老头慢悠悠的走进宴会厅,身后的老太太牵着一个三岁左右的小男孩,后面跟着他们三十多岁的独生子,吊儿郎当,流里流气。世升打量着那个父亲的“好大哥”,他老了,没有染黑的头发几乎全白,又高又壮的身躯变得瘦弱不堪,还有点佝偻,脸上也没了嚣张跋扈的神情,只剩下一片憔悴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