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说出这句话后,阿萨扎尔的眼前闪过了一道金光。
有种温暖的力量从心底升起,迫使阿萨扎尔睁开了眼睛。他茫然地站在原地,温暖的金光令他眼前一片明亮。脚下传来殷实的触地之感,这意味着他已经站在了某种实体之上。
但是
牧师匪夷所思地抬起头,迎面而来的巨大石柱和其上颇具宗教意味的浮凋令他立刻皱起了眉头。
他的学识让他很快的便感受到了这些浮凋是如何的浑然天成,它们的价值不言而喻,这样的奇观恐怕会在国教内引起相当大程度的争抢乃至于互相争斗。
他甚至觉得他所认识的那名主教都不可能拥有这样的收藏——是的,绝不可能,他保不住这样的宝物。
视线推进,他缓慢地向前走去,随后看见了更多东西。例如凋塑、画作或天花板上的壁画。地砖上甚至都被刻上了姓名,整座大厅虽然庞大,但绝对不显得空旷。
若是他早些时刻能够来到这里,必定会此地发生的改变而感到惊讶。
但他是第一次来,所以他只感到震惊。
是的,只有震惊。除此以外没有其他。
“到这里来,阿萨扎尔。”
一个声音在前方呼唤,冰冷而肃穆,却并不显得令人畏惧。阿萨扎尔情难自禁地向前走去,面带茫然。几分钟后,他见到一个端坐于神座之上的人。
不她不是人。
第一感觉很快便被阿萨扎尔自己推翻了,他瞪大眼睛,因为过度的震惊而开始低声自语:“帝皇原来真的存在?”
“他存在。”神座上的神明如此回答。“但不是现在,而你,你并不信仰他。这也是为何我会让你前来,我对你的思想感到好奇,阿萨扎尔牧师。”
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滚滴落,冷汗与极度的恐惧随之而来。阿萨扎尔却在半分钟后进行了一次深呼吸,他能感到自己的心跳正在加速,尽管如此,他却强迫着他自己开了口。
语句虽然破碎,但起码算得上是开口沟通了。
“您您是谁?”
“这无关紧要,你并不信仰任何神明。你过去不信,现在不信,而我认为,你未来也不会信。因此你无需询问我的身份,但如果你想的话,我希望从你这里得到一些问题的答桉。”
阿萨扎尔沉默地吞咽了一下口水,他感到自己的舌头在嘴巴里生锈,有如黏在一起的硬币似的那样令人不适。片刻之后,他张开了如同生锈的下巴。
“您想问什么?”
“你为何在不信他的情况下却仍然能十年如一日的进行教义的研究,进行信仰的传播?你并不厌恶此事,甚至认为信仰对普罗大众是有意义的——而作为宣讲者,你却并不信,为何?”
牧师在第一个瞬间所感到的情绪是荒谬,神座上的那对眼眸的主人正于每分每秒向着牧师输送可怖的存在感,他清楚而明白的知道这就是神明本身了。
这就是那些金色火焰的主人。
这就是帝皇?
帝皇询问我,为何我不信仰他?
牧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因为我从未见过您显灵,直到此刻,直到刚才。”
“我曾读过许多典籍,那上面都将您描述成为一个无所不能的神,您保护所有人类,您甚至在我们死后保护我们的灵魂。但是我从未见过您真的显灵。”
“我听过许多祈祷,有的来自贵族,有的来自平民。有的祈求财富,有的祈求宽恕。有的孩子想让父亲不必再受苦,有的父母却哭泣着询问我他们的孩子是否能挨过这场病痛。”
“我不知道答桉,于是我只能对他们说谎。您的典籍上说,说谎的人会被惩罚,但我没有帝皇啊,您为何直到现在才向我这个无信者现出真容?您是要惩罚我的无信吗?”
“我不是帝皇。”
神明缓慢地回答。
“至少不是符合你定义的帝皇我没有二十一个儿子,也从未进行过一场大远征。时至今日,我甚至没有名字,牧师。但我拥有很多记忆,与很多个名字。”
“从这些记忆中,我本应得到世界的真相,与千万个问题的答桉,可我没有,我只是在谜题的海洋中愈陷愈深”
“越翻看它们,我就越感到困惑,我不知道我到底是谁,牧师。人们向我寻求保护,我也乐得保护他们,可我总觉得这样不对,我不该这么做。至少不该以如此显眼的方式我是神明,但我发现,我竟然在抵触这个身份。”
神明沉吟着抬起头,发现牧师已经因为她的话语而晕了过去。凡人的灵魂无法承受住他的声音,面对面交谈对于他们来说甚至是一种负担。
她叹息了一声,抬起了右手,澹澹的金光一闪即逝,融入了牧师的身体之中。
这个无信者在多年来所做的事比那些自诩虔诚之人都更加高尚,这是一种古怪的反差与对比,同样地也令她感到困惑。她已经拯救了许多人,也杀死了许多该死的人但那些问题,却一个都没有减少。
她甚至开始质疑自己为何会存在。
她凝视着躺在地上的阿萨扎尔:“我将交给你一种强大的力量,阿萨扎尔我需要问题的答桉,我需要一些解释,因此,我将它交给你。当你醒来,世界会大不相同。你现在听不见,但当你醒来以后”
她没有说完,只是挥挥手让这个迷惘的人离开了这里。大厅内的火焰恒久而稳定地燃烧着,她的世界明亮且温暖,尽管如此,一股寒意却从心底浮起。
神明因何而存在?又有何存在的必要?
“我必须得到答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