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了个响指,一副虚幻的地图就此从空气中燃起。他指着地图上科德温的边界线说“你将松鼠党们赶到了上亚甸山谷的边界线,你暗中派遣一批人资助他们武器,暗中派遣令一批人杀戮那些在你看来毫无用处,甚至不能纳税的乡巴老。”
“然后,明年,或者是后年。你会在某次宫内的例行会议上听取某个大臣的汇报,他会说,松鼠党们的背后有着亚甸人的支持。仇恨再次爆发,仇恨再次转移,你会用那些被松鼠党杀死的人的名义向亚甸复仇,有了正当的理由起兵。”
“我我不明白你在说些什么。”
亨赛特结巴着,刚才流利地质问猎魔人的风度荡然无存,何慎言能感知到,他的情绪正迅速转变为阴谋被揭穿后的恼羞成怒。
“是不是很疑惑,为什么我会知道所有事?”
“是不是在咒骂你的宫廷法师,为何他还没前来救援你?”
“是不是觉得卫兵们会察觉到不对?”
“我来一一回答吧。”
何慎言举起食指“我之所以会知道所有事,是因为我在进入你寝宫的那一刻就读了你的心。你做过的事,我都知道。我甚至知道你今天早上刚刚操了个男仆,你这老变态。”
亨赛特的脸一阵青一阵白。
“你的宫廷法师之所以没来救援你,是因为我隔着老远就给他发了个警告。告诉他不想死就滚远点。你的法师早在半小时前就通过传送门跑了。”
“我付了他——”
亨赛特本来还想咆孝,可当看见何慎言平静的脸时,他的声音却越来越低。几乎变成了喃喃自语“——钱。”
“是啊,钱。你想要的就是这个吗?钱?”
法师近乎叹息一般地说“卫兵们察觉不到不对,是因为除了你之外的所有人,心中都有不忍。他们正在被过去的噩梦纠缠,而这噩梦正是你亲手铸就。”
“在你下令屠杀那些无辜之人之时,你有想过这件事吗?他们安然无恙地在你家族的统治下,在高岩城内和人类一起生活了这么久,文化彼此交融,早就不分你我了。你举了那么多其他种族的缺点,唯独没有说到人类的。”
何慎言举起右手,火焰再次燃起,照亮他的脸,还有亨赛特无比苍白的脸“我来告诉你好了,国王陛下。”
“在我看来,人类只有一个缺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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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诺维格瑞。
“号外,号外!”
一名报童举着手里的报纸从街道上飞奔而过,一名精灵拦住了他,询问道“北方有什么新鲜事儿吗?”
报童的脸上带着振奋,他笑嘻嘻地掏出一卷报纸放到精灵手里,拿走他手掌上的几枚钱币,鞠了一躬,说道“亨赛特国王死了哩!”
“什么?!”
精灵大为震惊,连忙拦住想要跑走的报童“你没骗我?”
“哎呀。你自己看看报纸不就知道了?我骗你有什么好处?”
说完,他便一阵风似的跑走了。精灵拿起报纸,头版便是一行加粗的花体字“科德温国王,独角兽王朝的继承者,阿德·卡来之王,班·阿德大公爵,亨赛特陛下已确认驾崩!”
“凶手疑为着名的猎魔人,十几年前声名鹊起的‘白狼’,‘白头侠客’,利维亚的杰洛特,与他同行的还有辛特拉的座上宾,一位神秘的黑袍法师。”
“事发当日,皇宫内所有的卫兵都陷入了恐怖的噩梦之中,有不少人现在甚至还在梅里泰莉女神的庙中接受庇护,本报有幸采访到了其中一位,他自称为里拉尔,以下是他的叙述。”
精灵聚精会神地看着,不错过任何一行。
“我看见那在高岩城大屠杀中的死去的一个矮人从皇宫的正对面走来,他的肠子露在外面,眼眶一片漆黑,胡子上爬满蛆虫。他走到我面前,我跪下了,并且开始向梅里泰莉女神祈祷。因为我知道,他认出了我。他死去的时候,我就在现场。”
“在大屠杀发生之前,我常常去他的酒馆喝酒,我和他是熟识。我觉得这也是为什么他会来找我的原因。”
“我在地上跪了很久才抬起头,他已经消失了。而在我身后,一个猎魔人和一个黑袍东方男人正从门内走出,我还听见那个法师说”
精灵发出了一声咒骂,印刷的人显然有点毛病,不把精彩部分放在同一页。他骂骂咧咧地翻过页,看见下一行让他血压升高的话“很遗憾,里拉尔卫兵说到这里就再次癔症复发了,根据女神的一位嬷嬷说,他这是良心不安而引发的自我谴责。”
“本报并不认同嬷嬷的观点,但本报的记者,诺利特·安·尹斯塔尔·特里普尹拉先生则于嬷嬷们抬起的扫帚之下听到了里拉尔卫兵的最后一句话。”
“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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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燃憎恨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
杰洛特坐在酒馆中央,身上披着一件斗篷,他砸吧砸吧嘴,品味着这句话。
“你够了没有?”
何慎言从他的书上抬起头,瞥了一眼杰洛特“已经过去一个月了,你有必要将这话一直念来念去的吗?”
“你这句话有潜力成为众多古语之一,我当然要一直品味。”猎魔人严肃地举起酒杯喝了一口。“看来多看点书的确有好处,我就只能说出例如‘妓女找上别的妓女是没用的’这种俗话。”
“你的这句比我的要好得多。”
法师哑然失笑,猎魔人的冷幽默有些时候总能让他笑出声。他同样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如今,他们身处温格堡。
这儿是是亚甸王国的首都,是北方王国中最富有、人口最多的大都市之一。作为一个贸易中心,温格堡位于多条长途贸易路线的交汇点,还拥有发达的工业和高等教育机构。
以上都是官方说辞,实际上,在何慎言的感受里,这里和科德温最大的不同只有一点。
——他们再也不必走在街上五分钟就听见数十句脏话了。
杰洛特被酒馆内的气氛闷的有些受不了了,他摘下斗篷,喝了一口酒,再次抱怨了起来“给我也弄一个你这种能遮蔽面容的法术,何。我受不了这该死的斗篷了,我们又没有被通缉,干嘛要一直掩藏身份。”
“别把责任推到我身上,掩盖身份的事是你在半个月前决定的。要我说的话,你还不如怪一怪你的头发。普天之下有那么多猎魔人,但白发的却只有你一位。也不怪人家都传闻亨赛特是你杀的。”
“再说了。”何慎言又喝了一口酒。“我看,亚甸的人倒还蛮喜欢你这位杀人凶手的哩。不是吗?”
“是啊。”
猎魔人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太喜欢了,喜欢到我去洗澡都有十来个姑娘自愿替我搓背。她们把我单独房间的门都给拆了。”
“这不是好事吗?”
“一点——都——不——好!”杰洛特咬牙切齿地说。“我告诉过你,我变了,如今的我洁身自好,绝不会在外面瞎搞。不信你就看着吧。”
“我看你是没钱了吧,诺维格瑞的爱与花妓院终生会员。”
“她们没找我要钱。”
“你怎么知道的?”
“我——!”杰洛特一时语塞,气急败坏地扭开脑袋,却发现了一个坐在角落的男人正死死地盯着他。
他的表情逐渐变得严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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