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被那些穿着黄铜色盔甲的战士包围了起来,他们个个技艺精湛,身体素质也并不比他弱上多少。可是驱使着他的愤怒依旧让安格朗在赤手空拳中杀死了一名战士,见到这一幕,那个男人眯了眯眼。
空气变得粘滞了起来,一种莫名的力量让安格朗像是条狗一般被压在了地上,动弹不得。他涕泪横流,望着不远处的一个屏幕,那上面,他的兄弟们正被敌人一个接一个的杀死。
那个男人走到他的面前,安格朗看不见他的脸,也不想看:“你明明有能力终止这场战争。”
“是的,我有。”
“那你为何不插手?!难道你看不出我们的身份吗?你说什么为了人类的未来,他们难道不是人?!”
男人没有回答,他蹲了下来,好让安格朗看见他的脸。一张失望而冰冷的脸:“以后,你会理解的。”
“没有以后了。”
安格朗低声说,凝视着那道屏幕:“我已经死了,和他们死在一起。”
“对于我给你制定的计划而言,一个鬼魂也够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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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格朗闭上眼,幻境里的景象消退了。
他很难对这个人的经历感到感同身受,世上本就没有这样的事——他只是为他感到悲伤。
一种由衷的、深切的悲伤。
他和这个人的经历完全不同,没有被灵族包围,没有被植入屠夫之钉,也没有被围困。但他经历过和他相似的愤怒——当安格朗第一次见到努科里亚的角斗场时,他的愤怒几乎让在场的所有人血液凝结。
他睁开眼,一个老者站在他面前。
他很老、很瘦弱、也很矮小。和枯骨差不了多少,安格朗在看见他的第一眼就明白了他是谁。
于是,他带着怒意,低声问道:“你为何那样做?”
老者闭上眼,看上去似乎很痛苦,他并不回答。
“之后呢?之后,他做了什么?”
老者睁开眼,疲惫而悲伤地说:“他背叛了人类,将自己的子嗣变成了血腥的屠杀机器,最终彻底倒向了混沌一方。成为了恐虐的怪物。”
“理所应当,求仁得仁。”安格朗的声音依旧平静。“这就是你为他制定的计划?”
“不本不该如此的。”老者低下头。“我本来期望的是他能够坚强而不屈的征服那个世界——他是一个原体,如若连这种事都做不到,又怎么能面对以后来自全宇宙的危险?”
“他只不过是个孩子!”安格朗几乎失控,刚刚到现在看过的事情产生了种种复杂的情绪,安格朗以绝强的意志力压制了他们,压在他的心头。但此时却全都爆发开来。
“他只是一个被当做奴隶对待的孩子!你不能如此冷血地要求所有人都天生就是一把上好的刀剑,就算他是一块绝佳的钢铁,也需要来自匠人的锻打!”
沉默持续了一段时间。
老人缓慢地说:“我当时被蒙蔽了双眼,他是我一手造成的错误,他的痛苦与悲伤都与我有直接关系,我承认这一点。”
“留着去和他当面讲吧。”安格朗冷冷地说。
“我并不是他,你对我说这些话一点用都没有,你也不是我的父亲。我的父亲不会如此冷漠地对待所有人,将我们视作工具——他或许也不近人情,但至少愿意和我讲述自己的理想。”
老人再次疲惫地叹了口气,他不再说话了。
一种失重感袭来,安格朗知道,自己即将离开这个幻境。那个老人浮在宇宙中,他孤独且佝偻着背,望着安格朗的眼里满是遗憾与愧疚。一种情感击中了他的心,安格朗想说些什么,但最终,他什么也没说。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身处泰拉,面前即是黄金王座与自己的父亲。他吓了一跳,那个法师站在他身边,靠着墙壁,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注意到他的目光,甚至露出了个微笑。
看了他一眼,安格朗便移开视线。帝皇的灵能在空气中振荡:“你醒了,安格朗。”
“我刚刚——”
“——我知道。”
安格朗低下头,胸膛起伏:“我不能理解。”
“那就不理解吧。”帝皇平淡地说。“连我都无法理解他,何况是你?认识一下彼此吧,安格朗,这位是何慎言,一个法师。唔,和灵能者们不同。”
“是你将我带到这里来的?”
面对他的问题,何慎言点了点头:“是我。”
“是你让我看到他的经历的?”
“这个嘛,就有待商榷了——的确是我让你看到另外一个世界的知识的,不过,我没想到你会直接面对面和他交谈。”何慎言的眼神有些古怪。“如果你对此感到不适,我可以道歉。”
“不,没必要。”安格朗生硬地说。“看到另一个自己的经历对我来说也是种稀奇事,考虑到我们即将前往那个世界,这是值得的。”
何慎言挑起眉:“我还没说这件事呢。”
“这并不难猜。”安格朗对他点点头,转过头看着帝皇。他的目光扫过他枯瘦的身体:“你还撑得住吗?”
“放心,安格朗。”帝皇笑了。“你的兄弟正在亚空间中战斗呢,我又怎么能停在这里?尽管去做吧——我期待你带着支援回来的那一天。说实话,我其实很期待一个没有叛变的基利曼。”
“等等——什么?!”安格朗惊呼出声。
帝皇的笑声愈加大声了:“我们刚刚就在讨论这个问题,你会对那个世界发生的事情很惊讶的,我的儿子。不过不必担心——我就在你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