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德源在一旁,薛珣虽有万千嘱托,可碍于脸面,只得压着性子与陈德源说些有的没的。
字里行间,薛鍔这才知道,陈德源负责十方堂,乃是紫霄宫的监院。他心中疑惑,这监院与住持有何区别?
日上三竿,薛珣心中再是不舍,也不得不启程了。他念着薛鍔身子骨弱,便没让薛鍔相送。
晓蝶哭得梨花带雨,一步三回头,弄得薛鍔心中也有些不太好受。
薛鍔在房中小坐了两刻钟,脚步声渐近,随即陈德源领着一名青年道士进了门。
那青年道士看年岁二十出头,剑眉星目,卖相颇佳。即便道袍在身,可看着依旧不像是道士,反倒像是书院中的儒生。
问礼之后,陈德源指着那年轻道士说道:“小薛鍔,此为本门振字辈弟子,刘振英。”
薛鍔拱手见礼,却犹豫着不知该如何称呼。
就听陈德源又道:“你既拜了师,理应为振字辈弟子,从此改称薛振鍔。”
薛鍔不再犹豫,作揖道:“见过刘师兄。”
那青年道士温和道:“师弟莫要见外。陈师伯托付小道引师弟熟悉道院,日后若有疑惑,尽可寻小道来问。”
“如此,麻烦刘师兄了。”
陈德源抚须道:“小薛鍔,这静室还要腾出来招待访山的善信、居士,待会刘振英会领你安置……这道宫之中,比不得家,可莫要叫苦。”
薛鍔道:“伯祖放心,我早有准备。”
陈德源点点头:“如此,你随刘振英去吧,贫道十方堂事务繁杂,若有事可径直去十方堂寻老道。”
“恭送伯祖。”
陈德源老道长一挥衣袖,转身潇洒而去。
刘振英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说道:“师弟昨日才上山,想来不曾仔细逛过紫霄宫,不若贫道领你熟悉一番可好?”
“求之不得,还请师兄引路。”
薛鍔裹了大氅,跟着刘振英便出了门。此时日上三竿,雪后初晴,地面上积雪消融,只余墙头、房顶积留了些许残雪。
刘振英步履缓慢,仿佛是为了照顾薛鍔,不论薛鍔步伐如何,总会保持与薛鍔平行。他边走便介绍着紫霄宫各处建筑。
今早薛鍔草草逛了一番,对那些建筑倒是没什么好奇的,只是倾听着,时而问上一句,此地禁忌之类的。
不知不觉间逛到了紫霄宫前,二人驻足,刘振英道:“紫霄殿中供奉真武神像,日常早课,节日斋醮祈福都在此处。此时有善信上香,就不带师弟入内了,左右来日师弟也会入内。”
“也好。”
二人朝东道院走,薛鍔问道:“师兄,听……陈高功言及,咱们真武派并非全真一脉?”
刘振英的脸色古怪起来,说道:“的确非是全真,但也非是正一。”
“那是……?”
刘振英别扭道:“真武就是真武,哎……此事说来话长。”
刘振英简略的说了说,而后薛鍔感觉真武派就是个大杂烩!修行的是正一一脉的法门,用的却是全真一脉的制度。
正一等南派道门,大多以子孙庙传承。何谓子孙庙?就是师父传徒弟,徒弟执掌庙宇。
而全真则不同,组织更为严密,晋升一地执掌,既需本庙观推出人选,也要上方丛林核准。基本上很少有师父传弟子的情形。
真武派合二为一,内中真修俨然传统子孙庙传承,师父传弟子;而十方堂打理俗务,掌管本宫乃至下级丛林、庙观的道官、道士。
这也就罢了,后面刘振英说得更离谱!
话说大郕太祖受了张三丰张真人恩惠,邸定神京之后派人四下找寻张真人而不得,后来听说张真人在武当山传道,兴冲冲亲赴武当山,找了一圈没找着,感叹张真人神龙见首不见尾之余,便干脆敕命在武当山大起宫观——这算是变相偿还张真人恩情了。
宫观起来了,没有道士怎么办?简单,直接让龙虎山天师签发南方各派四百余道士入武当山。这些道士有清微派,有茅山的,有神霄派,个中还混杂了些许全真派道士。
皇命差遣,当时的张天师自然不敢怠慢,所选的道士要么有真本事,要么便善俗务。
如此,一群各地来的道门高人,本就各有传承,谁都不服谁,偏偏统合在真武派旗号之下,尊张三丰为祖师,偏偏本经与传承跟张真人一毛钱关系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