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金蝉脱壳,便是留给岐王一个华丽又冰冷的皇宫。
这皇宫,不过是个空洞的躯壳罢了。
只要燕云霄还活在这世上一日,那岐王这皇位便一世都坐不安稳,燕云霄永远都还有再卷土重来的机会。
苏九儿将燕云霄的计策算是猜了个十全十。
但是燕云霄是政局上挥斥方遒的磊落君子,行事一贯霸道利落,在某些方面,就少了几分苏九儿这种小女儿家的鸡贼心理。
苏九儿想的是,以退为进。
燕云霄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嘴角挂着一抹欣慰而幸运的笑意。
他道,“正是此意。”
语气虽淡,但是手中却将苏九儿的手捏紧了几分。
苏九儿知道,他还是有些担心的,这金蝉脱壳,并不是一件轻易的事情。
成功了,便是金蝉脱壳。
失败了,只怕是笼中折翼之鸟,任人宰割。
苏九儿将自己的手从他掌中抽出来,然后围着他的大靠椅开始缓慢的踱步,一边走一边道。
“这还不够。”
“岐王这意思就是准备抛开自己的名声,当这个谋反的恶人了。我们偏不如他的意。”
说着又略微仰头,做思考状,“我们再给他写一封嘉奖的诏书。”
燕云霄闻言便从靠椅上起身,唤来招顺备齐物件放置在书案上。
他笑道,“你想写什么?”
对苏九儿的提议,竟是没有半分的怀疑,反而有些好奇的想看苏九儿又打的什么歪门邪道的主意。
苏九儿眯眼笑笑,歪头狡黠道,“我说什么,你就写什么?”
燕云霄温润颔首,唇角都是宠溺。
既如此,她便朗声道,“朝中有贼人意图谋反,掀起一场皇城兵变,岐王护驾有功,护得陛下逃脱,但陛下仍然下落不明。”
“由此特许岐王暂代监国,竭力寻找陛下下落,不论生死,必须得见尸首。”
“另外,若陛下真的晏驾,必须将天子尸首展于皇都城上三日,而后方可由岐王继位为新帝。”
燕云霄听着,不由嗤笑了一声。
他看了一眼苏九儿,然后便将手中的毛笔扔到了一旁,伸出食指咬破出一个口子,将苏九儿所言一字不差的都记载了上去。
这内容如此令人深思,自然是血书更符此情此景,也让世上忠贞之士警醒于心。
苏九儿又道,“这张诏书最好能宣告天下,让岐王进退两难。”
果然还是苏九儿这暗戳戳的小心思比较鸡贼。
这样一来,只要众人没有见到燕云霄的尸首,那岐王便只能位居“监国”,且在已经昭告天下之后,他就更不能明目张胆的自称为帝。
否则,具体事实只会由胜利者谱写,岐王夺得胜利之后,还不得一手遮天?
既然这样,还不如让燕云霄抢占先机。
尤其诏书中并未提及岐王谋反一事,岐王也不可能自己往这脏水沟中跳。
写完之后,燕云霄便挑眉看了看,心中对苏九儿这一计谋感到有些好笑。
以退为进,就是苏九儿惯用的伎俩。
他第一次尝到被逼迫到绝路而不得不改变主意时,便是苏九儿在皇陵里将计就计,决然赴死。
他心中自然有两分揣度,知晓她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偏偏就是这样的将计就计,让他束手无策。
苏九儿走到他身边来也看了看,睫毛上下掀动,便知道此计已定。
只是
她抬头看燕云霄一眼,恰好燕云霄也正在看她,二人对视,眸中都不免浮上一层沉重的悲戚。
这诏书,究竟由谁昭告天下呢?
谁又愿意做这堂而皇之挑衅岐王第一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