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瀛山心中乱了方寸,不由地要回头去看。
银达子等的就是此时,呼的一声,风卷着沙子直吹得张瀛山满头满脸,眼睛被沙子迷住,视觉失灵瞬间失去了方向感,只能听见耳边呜呜的风声。
“瀛山,你可算回来了,龙须草可取回来了?”
听声音竟是妻子秀清,张瀛山大喜过望,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看着这回有救了!
转过头去刚要应声,只感觉后背一凉,似乎有什么东西从身上被抽离出去,只感觉眼前一顿眩晕。
“轰”的一声倒在地上,张瀛山猛然醒悟,抬头一看,压根就没有秀清的影子,自己仍身处鸡鸣岛之上。
“刚才的喊声多半是那银达子那厮的诡计。”张瀛山心中暗骂,
正所谓兵不厌诈,也怪我自己风声鹤唳,才给了他可乘之机。
小时候常听胶东城中老人说,活人的头顶上有一把三昧真火,两个肩膀上各有一盏明灯,倘若有人这三盏灯火都熄灭,便会灯灭人亡、阳寿到头,就等着下去听阎王爷点卯吧。
自己刚刚情急之下一回头,肩膀上的明灯估计是已经被银达子吹灭了一盏。
如今我在明处敌在暗处,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况且那银达子诡计多端,要如何才能捱到天亮?
当断则断,张大爷人倒架子不能倒,只听“唰”的一声撕下一片衣襟,单独扯下两个小块将耳朵塞住,余下的蒙住眼耳口鼻,直接把脑袋囫囵个儿包上——先将五感封闭再说,不管你在背后佯装是谁,就算喊出花儿来,反正我听不见,任凭那厮叫嚣,我自岿然不动,就算喊破了喉咙,他又能耐我何?
等耗到鸡鸣三声天亮时分,我与他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到那时候谁还能拦得住我不成?
这么一想,索性往地上一坐,以不变应万变。
话说张瀛山也实乃至情至性之人,颇有几分大侠风范,眼下前有追兵后有堵截,对他来说却如同虚设,丝毫也不慌张。
若不是此时头晕目眩,恐怕早已将银达子的十八辈祖宗重新问候了个遍。
再看这边银达子也愣了,自己做鬼这么多年,被他从背后喊丢了魂儿的大姑娘小伙子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了,哪个不是吓得面色惨淡、屁滚尿流。
今天这位爷却有点看不懂了,好像既不害怕也不打算逃走,把自己包成粽子往地上一坐是什么路数?
莫非是见识到了爷爷我的威风吓破了胆,只能如此坐以待毙?
心里虽然这么想却也不敢轻举妄动,谁知他张瀛山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瀛山,你看看娘,已经能下地走路了。”银达子佯装成张母的声音在他背后呼喊道,
张瀛山如同雕塑般一动不动。
“世人虽都说鬼精鬼精,此人活着尚且如此精明,死了那还了得。”银达子这才醒过味来,
“老朽有心黄泉路上送他一程,报了那一箭之仇,以解我心头之恨,然后借他的躯壳去人间逍遥快活一番,魂魄交由那魂聻大人发落,可现在看来,眼下单凭老夫一己之力喊魂,要说此人尚且有些手段,竟能善施巧计,拦住那群鬼暴起,罢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