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姐姐,林妹妹怎么样了?刚才跟我在这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就不好了?”宝玉揪着晴雯的衣袖,泪珠子不断地往下落。
“可算是醒了!”
晴雯手上使力,用劲扶住他,又拿帕子给他拭去唇角的血渍,小声道,“黛玉好好的,没事。你以后心里的那些话,可千万别傻乎乎地乱说了。
今儿幸亏是我听到了,若是别人听到,可怎么好呢?黛玉一个姑娘家,若是没了清白,还怎么活?我说你要害死她了,你可认不认?”
“晴姐姐,我再不敢说了,”宝玉又愧又悔,“若当真害得林妹妹也如金钏儿一般活不下去,我身上的罪过便又添了一层,想来我也不用活了。”
袭人心不在焉地跟小红说着话,两眼却没忘了张望宝玉。打远处看见他吐了一口什么东西,身子便站立不住,急得一把推开小红,小跑着就过来了。
“二爷这是怎么了?”
袭人看着地上的一口血渍,急得眼泪也落了下来,“怎么都吐血了?可是我说的,一时我不到,必有事故?”
“什么事故?”
晴雯忙掩住她的嘴,“不过是跟黛玉拌了两句嘴,惹了黛玉不高兴,自己又顾忌着妹妹的身子,不敢说重了,就憋了一口血在心里。
才刚我劝慰着,把血吐出来,也就好了。袭人姐姐可不要四处乱说,若是老太太、太太知道了,准派你们一个照顾不周的不是。”
“我们爷这性子,晴姑娘是知道的,一天到晚跟着也备不住出事故,不管好不好,都是我们这些跟着的不是。”
袭人接过宝玉扶着,“不是去见兴隆街的大爷了吗?怎么就这一会,就跟林姑娘吵起来了?到底说什么了,还急吐血了?”
“姐姐休管!横竖是我的不是,与林妹妹没有相干!”宝玉羞得满脸紫胀,夺过袭人手里的扇子,忙忙地抽身跑了。
“瞧瞧,打小就是这样,跟林姑娘见面说不上几句好的便拌起嘴来。偏偏还没个志气,不过半天就去赔情。
不管是不是自己的不是,都往自己身上揽,就怕林姑娘为自个儿气坏了身子,真真让二爷愁死了。”袭人抱怨道。
“袭人姐姐,二爷一个做哥哥的,跟妹妹吵架赌志气不去赔情,反让妹妹来赔情,难道就是好的?”小红撇嘴道。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袭人自知失言,连忙往回遮掩,“我是说,若是真顾忌妹妹的身子,就不拌嘴才好。”
“二爷已经走了,袭人姐姐还是回怡红院看着手底下的丫头们才好,别你一时不到,怡红院里再出什么事故。”
小红不露声色地又呛了袭人一句,回去提起因赶着追袭人而放在远处的提盒,与晴雯姗姗然往潇湘馆而来。
爱说爱笑的湘云,与黛玉的丫鬟雪雁,和自己的丫鬟翠缕,在门外逗鹦鹉。
那丫鬟见晴雯和小红过来,“嘎”地一声扑了下来,又“嘎”地一声飞回架去,呼扇着翅膀喊:“雪雁,快掀帘子,晴姑娘来了。”
晴雯“噗嗤”一声,笑了:“这家伙,真成精灵了!”
那鹦哥便长叹一声,念道:“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试看春尽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湘云拍手笑道:“这家伙这腔调竟大似林姐姐素日吁嗟音韵,难为它怎么记得清这么多?”
晴雯嫣然巧笑:“快别逗他了,进来吃口绿豆沙,本来给你做的冰镇的,这一路过来耽搁了一会,想来也不冰了。”
“晴姐姐与林姐姐先吃,我玩一会再来。”湘云意犹未尽,仍然在外面逗鹦鹉,教他念自己素日所喜的诗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