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怀玉说起过往的时候,脸上带着一种和年纪不相符的麻木,看着让人格外心疼。
这个才二十多岁的女人,眼睛已经没有光了。
哪怕她还有自己喜欢的事业,能经营得风生水起,也难以消弭婚姻不幸的影响。
柳云眠轻声道:“怀玉姐,你想一直如此吗?”
张怀玉苦笑:“这是我想不想的事情吗?这是我的命,还能怎么办?”
她兄长不争气,有把柄落在那个禽兽手中。
她若是眼睁睁地看着兄长去死,她难道能活得了?
她姨娘呢?
她和嫡母的情分呢?
倒不如现在这样,她一个人熬着,熬到什么时候死了,娘家或许还能怜悯她,哭她一场。
柳云眠越听心里越不是滋味。
而小白在旁边,听得拳头都硬了。
这种男人,不一刀砍了留着干什么?
活着浪费粮食,死后污染土地。
真恨刚才没直接把人给弄死!
柳云眠想提韩长川,想想还是没敢。
她说:“怀玉姐,你把日子过成这样,为什么不向侯爷求救?”
“阿衍也有他自己的难处。”张怀玉道,“都不容易,我还好的。”
柳云眠听到这里,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真的,我还好的。你没有见过,比我更惨的,很多……”
还有人,父兄都是高官,却还是被夫家打死。
最后又如何?
父兄怕丢人,直接把这件事情给隐瞒下去。
甚至于,提起这个女儿都觉得晦气,所以干脆不提。
张怀玉比起这种悲惨的人生,就觉得自己还该庆幸。
她能怎么办?
不这样比,她能去死吗?
虽然她确实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但是她不想死,也不知道如何体面地离世。
——她连死,都不敢想。
柳云眠听她说完,心里对她只剩下满满的同情。
这是这个时代,多少女子的缩影。
她们囿于她们所受到的教育甚至可以说是迫害,不敢反抗。
柳云眠给张怀玉脸上的伤上了药,又给她把了脉。
张怀玉问她:“我,我还能怀孕吗?”
她流产多次,好多大夫都说,她不能再怀了。
这几乎也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在婆家境遇更差了。
可是,张怀玉想要个孩子。
虽然她不爱那个禽兽,可是她的日子真的太难熬了。
“……我想找个寄托,来个孩子陪伴我。那样我的日子,就好起来了吧。”
说起这些的时候,她眼中终于有了点点亮光。
柳云眠道:“你身体受损,现在不适合怀孕,还是先好好将养身体。”
“原来,真的不行了啊。”张怀玉失望地道。
柳云眠看着她心里实在难受,一种深深的憋屈和无力感将她环绕。
最后,她也只能请张怀玉,以后有空的时候来坐,仅此而已。
张怀玉走的时候,还不放心地叮嘱柳云眠,别把她的事情告诉陆辞。
谁也救不了她,何必徒增烦恼?
对着这样软弱又善良的女人,柳云眠只想狠狠地找个地方发泄一番心中的无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