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
在青主走进湖心亭的时候,田正淳随意的指着对面的椅子,说。
光是这个简单的动作,又一次压了青主一头,摆在他面前只有两个选择,坐,或者不坐。
坐,虽然被压了一头,但可以好好商量;
不坐,气势虽然不弱,可接下来的情况,却不知道是什么样!
思索一会儿,青主选择了坐。
田正淳在这个时机来江海,可以说是来的很妙,也可以说是很不妙,因为这正是江海水最浑的时候,谁也不知道这个过江龙的到来,会让越来越浑浊的水变得海晏河清起来,还是变得越发混乱。
所以,他想试探一波。
田正淳在他坐下后,也跟着坐下了,将手中的书放在桌上。
青主看了一眼那书,光从那书的样式来看,就知道这是个价值不菲的古籍。
于是,他说:“鬼王很爱看书?”
“哈哈!”
却不料这话让田正淳哈哈大笑起来,说:“说喜欢看书,不过是在自吹自擂,我一个小学都没毕业的文盲,在三十岁前是一本书都看不进去,直到三十岁后,心逐渐静了下来,才爱上了看书。”
“但我说是爱看书,但其实二十年来看来看去,也只看了一本书!”
“可二十年看来看去,每当我以为我已经有所参悟时,可却又总能有所新的发现,带给我新的感受和体悟。”
有人二十年只看一本书吗?
有!
但那本书绝对不是这世上任何一种文字、一种笔墨、一种纸张书写出来的。
那本书中有天地万物,有春秋笔墨,有人情世故,有大起大落,也有刀光剑影,血雨腥风,所以那本书叫“江湖”!
青主和田正淳一样,都是久经江湖的大人物,自然听懂了这话中的玄意,于是顺着说:“这本书的确让人百读不厌,不知鬼王有什么体悟,能教我的?”
“教谈不上,只能说是交流罢了。”
田正淳微微摇头,姿态并不高,继续说:“我看了数十年,要说感悟最深的,也就只有一个字。”
青主问:“什么字?”
田正淳正襟危坐,脸上的气势如高山仰止,又如滔滔江水,半晌才轻轻吐出一个字:“争!”
“争?”
青主问。
田正淳点头,说:“对,就一个‘争’字!”
顿了顿,他又如缓缓江水,悄然泄注,说:“与天争,与地争,与人争!”
“有人争的头破血流,有人争的盆满钵满。”
“哈哈哈,好体悟,好体悟!”
青主哈哈大笑,身上的气势暴涨,随后死死的落在田正淳的脸上,说:“可这一次,终究是有人要争的头破血流!”
“唉!”
这时,田正淳却悠然一声叹息,脸上的表情多了几分惆怅。
青主问:“鬼王似乎有些惆怅?”
田正淳说:“的确有些惆怅。”
青主问:“惆怅从何而来?”
田正淳的眼睛直勾勾的落在他的身上,说:“我要说来自于你,会不会显得有些狂妄了?”
“不狂妄,反而让我有些荣幸,毕竟我只是个青园之主!”
青主淡然说着,可语气中却透着万丈豪迈,令人敬佩。
田正淳说:“我读书二十年来,除了一个‘争’字外,还有别的所得,不知道青主愿意听我的一家之谈不?”
青主笑着说:“能听鬼王一席话,不知道是多少人的荣幸,我凌绝顶还没自大到这种程度!请鬼王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