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姝婳一直等到深夜十一点多,才听见傅斯年的车子回来。
她合上笔记本,起身走出房间。
走到楼梯口,正好傅斯年也走到一楼楼梯口。
抬眼看见穿着睡衣的她,他眸底一抹暖意浮现,唇角微勾地开口,“婳婳,怎么还没睡?”
江姝婳抿唇。
忽略心底因他而泛起的异样情绪,淡声问,“你吃饭了吗?”
“没有。”
傅斯年不再上楼。
颀长身躯站在楼下,指节分明的大手扶着楼梯栏杆。
就那样迎着灯光,眉宇含笑地看着她。
这样的画面,令江姝婳无法不动容。
她本想移开的视线再也挪不开,看着楼下那青松玉竹般的男人。
一步步下楼,她问,“你想吃什么?”
傅斯年眼里噙着笑,“你煮什么我就吃什么。”
不挑食?
江姝婳有些诧异。
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泛滥。
她不知道自己主动地搭理他,是对还是错。
九点多的时候,陆战给她打电话,说傅老爷子被傅斯年气进了医院。
还把傅老爷子给余紫下药,想让傅斯年跟她生米煮成熟饭的事也说了一遍。
陆战在电话里问她,“江小姐,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她当时反问他,“什么问题?”
陆战的问题,在她的意料之中,“你喜欢斯年吗?”
她没回答。
陆战径自说,“我不知道你对斯年是什么样的心境,但斯年对你的深情,怕是这世上无人能及。”
“当年真相之前,纵然你是他的仇人,你们之间隔着血海深仇他也放不下你,一直在爱恨之间痛苦挣扎。”
“后来你装死离开宜城,他在‘确定’了那具尸体是你之后,就没了活下去的信念。傅老爷子删除他的记忆是为了傅氏集团,可我和周木同意,却是为了让他活下去。”
“你回国之前,他一直冷心冷血,全部精力都在公司上面,我不知道傅氏集团有多少员工,但是我可以很肯定地说,因为有斯年,那么多员工背后的那么多个家庭,才得以有稳定收入和生活幸福。”
“以着斯年的脾性,他若是知道了过去,那肯定会恨傅老爷子,甚至不管傅氏集团。你若是真心喜欢他,就别让他和傅老爷子从亲人变成仇人。”
“将来某天若是他记起了过去,能不能请你开导他,不要让他因为那些过去而内疚自责。”
“你是不是太抬举我了。”
当时她听完陆战的回答后,只说了这么一句。
陆战在嘲讽地笑了一声,“我半点不是抬举你,我甚至觉得,刚才所说的都太轻了。你当初假死脱身,斯年连吐两次血,说是他欠你,对不起你。”
……
“在想什么?”
见江姝婳盯着自己也能走神。
傅斯年狭长的眸子微眯了下,低声问。
他的声音磁性悦耳,很好听。
江姝婳的思绪回笼,“鸡蛋面吃吗?”
“吃。”
“有没有什么忌口,比如葱花之类的?”
江姝婳从他身边经过时,被他扣住手腕。
她回身,望进他深潭般的眸子里,手腕上属于他的温度直达心脏。
暧昧轻易就漫进空气里。
傅斯年温和地看着她,嗓音慵懒,“你煮的,放什么我都吃。”
“……”
江姝婳没说话。
以前他不吃葱花的。
“你不放开,我怎么给你煮面条?”
江姝婳垂眸,看着他扣着自己手腕的大掌。
傅斯年低笑了一声,松开她的手,跟着她一起进厨房,看着她煮面条。
一个人的量,很快。
十分钟后。
傅斯年把面条端出厨房。
江姝婳给他拿筷子。
她陪他坐在餐桌前,看着他喂进嘴里一口,然后满意的笑容浮上眉宇。
她也跟着笑了,“上次欠你的饭,还了一顿了。”
“……”
傅斯年的笑容一僵。
盯着江姝婳漂亮的脸蛋,“一碗面条就还了?”
江姝婳挑眉,模样俏皮,“不然呢?”
傅斯年道,“怎么也要做三五个菜才行,我只吃了一口,不吃了,这顿不算。”
三十多岁的老男人了,还耍赖。
江姝婳收了笑,问他正事,“我听说你爷爷住院了。”
“听谁说的?”
傅斯年嘴上说着不吃,也只是停顿了片刻,又夹起面条往嘴里喂。
江姝婳说是陆战。
傅斯年眯眼,“他还跟你说什么了?”
“没有什么。”
江姝婳想了想,“他就说你和余紫差点生米煮成熟饭,你爷爷白忙一场,就气晕了。”
“胡说八道。”
傅斯年沉了脸,“我又不是他,怎么可能那么随便。”
“……”
江姝婳嘴角微抽。
陆战很随便吗?
“他说什么你都不用当真。”
怕她误会,傅斯年解释,“我家老爷子是犯了糊涂,但他那些药对我半点作者都起不了。他被气进医院也没什么大病,消停几天就好了。”
“余紫还在你家?”
“不知道。”
傅斯年这次头都没扣,语气极尽事不关己的冷漠无情。
顿了下,他又抬头盯着江姝婳,“你很关心她?”
江姝婳被问得一愣。
两秒的沉默,回答,“她之前帮过我,我关心一下。”
傅斯年冷冷地笑了一声。
“她是我家老爷子请去的,总不会让在那里出事,你不用担心什么。”
“可是,你家老爷子不是都晕倒了?”
“贵叔没去医院。”
傅斯年没告诉江姝婳,贵叔的权利和本事也大着。
还想对他下迷药。
吃完面条,江姝婳要拿碗去洗,被傅斯年阻止。
“你给我煮了面条,怎么能再让你洗碗,我自己洗。”
他说,“你陪着我就行了。”
江姝婳没真陪他去厨房。
因为傅兮凤下楼来找水喝,看见傅斯年和江姝婳,诧异地睁大眼。
“婳婳,你一直没事,等到现在等着我哥回来吗?”
傅斯年眉峰微动,没说话。
江姝婳轻扯嘴角,“不是,我在写稿子。”
“哦。”
傅兮凤点点头。
江姝婳给她倒了杯水,看着她喝完,两人说着话上了楼。
傅斯年在厨房洗完碗,并没有立即上楼,而是给陆战拨去一个电话。
问他为什么打电话给江姝婳。
“你又没什么黑历史,那么怕我给她打电话做什么?”
陆战的声音带着一丝睡意。
好不容易睡个早觉,刚睡着就被吵醒,心情不好脑子还不太清醒。
“我当然没黑历史。”
傅斯年冷哼道,“有些事没必要让她知道,你别什么都说。”
“你都因为她跟你家老爷子翻脸了,还没必要。斯年,你不会想背个不孝子孙的罪名吧。”
没了睡意,陆战解释自己的良苦用心,“不是我诅咒你家老爷子。他那么大年纪了,三番五次下去,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你和江姝婳还能在一起吗?”
傅斯年的脸色沉了沉。
薄毅的嘴角抿成一线,沉默着。
陆战这话不是没道理。
他不会任由老爷子掌控自己的婚事,但他也不想真把老爷子气死。
若不然,今晚也不会后来又赶去医院。
第二天一大早,傅斯年就接到周木的电话,说老爷子醒了,要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