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地宫回到洛阳后,业已过了两日了,而高辰也迷迷糊糊昏睡了两日。
这道并不是因为她伤势过重一直昏睡不醒,而是因为……
好不容易等到房内没有人看护了,我忙不迭从床榻上溜了下来,往摆着糕点和茶水的桌案边上挪,再三确认没有人进来之后,便开始狼吞虎咽的伴着茶水吃糕点,好填饱肚子,没办法,装病什么的就是这么折腾人,这也算是我自作自受了!
会这样倒并不是我故意欺瞒阿姐和珝,地宫那次我是当真气急攻心,又加上那几日未曾好好进食,以至肠胃不适,当场就气得吐血了,只是病情并没有那般严重,如今我无奈装病不起,也不过是暂且拖延的缓兵之计罢了。
因为我担心被阿姐直面追问,一旦她问了我必不能骗她……
边想着吃糕点也有点急了,人差点噎着,忙又给自己倒了杯水,囫囵一口给吞了下去。
哎,这回还真算是栽了个大跟头了!
我叹了口气,为免自己呛咳出声,边伸手给自己顺了顺了气,这才发现自己随身带着的几样物件随着自己的外袍就搁在不远处。
伸手将蹀躞带上系着的皮囊打开,摸索了一阵,倒是将珝给我的那颗“绝命”给摸了出来,再看到这枚丹药,我的心思也变得复杂起来。
珝说这“绝命”是剧毒,服过后必死无疑,若我吃了这东西,即便再如何福大命大,应该也是会一命呜呼的吧!
我突然心生邪念,若是我服过此药后都未死,那我还真算得上是真正的福大命大才对了!
就在我瞧着手中的这颗药丸怔怔出神之时,陡然听到屋外的动静,怕不是有人要进来了?!
我有些慌乱的将蹀躞带放回了原处,起身便想往床榻上跑继续装睡,可一时间手中的药丸无处安放,瞧见了桌案上的茶壶,便随手将药丸给扔了进去,忙急匆匆的躺回了床榻上,还不忘擦了擦嘴角边的糕点屑……
果然,没多久后房门被推开了,听着那轻盈而又沉稳的脚步声,我便知道了来的是珝而不是阿姐,心中才稍稍松了口气。
我感觉到珝缓缓度步到我身边坐着,伸手抚着我的额探着温度,正细心的照顾我,我努力克制着自己抿嘴想笑的冲动,因为在她跟前,所有的伪装都是在白费心力。
我觉得珝早就知道我是在装病了,不然她也就不会费心为我准备那些糕点茶水了。
突然觉得自己的行为太过幼稚了,有些想笑,再加上方才偷吃得太急了,还是忍不住咳嗽出声了。
一瞬间破功,顿时气氛有些尴尬,感觉这回子是装不下去了……
我缓缓的睁开了眼,面露虚弱的神色,装出一副大病初愈的疲惫神态来,有气无力的说一句。
“水……我想,喝水。”
看到我苏醒过来了,珝的脸色倒也平和,即便她可以挫穿眼前的骗局却还是选择了心照不宣,毕竟她为眼前这冤家备好糕点吃食这点也就是在间接纵容了这冤家装病的举动了。
“好,你好好躺着,我去给你倒杯水来。”
珝不但没有生气,还一副温柔贤惠,尽心照顾的模样,这点居然让我备受感动,以至于庆幸得有些忘乎所以了……
从桌案上重新续了杯水,珝又走回我床榻边,扶着我起身,缓缓将水喂我喝了。
被珝如此温柔的对待着,让我在这一刻充满了负罪感,觉得要不老老实实向珝坦白得了,兴许还能得她宽大处置呢。
可就在这时,珝突然脱口而出的一句话,让我的脸色霎时变得灰白了……
“诶,为何这茶水中会有‘绝命’的气味?”
“什么,绝命?!”
我猛地弹坐起身,哪有一丝半点病重之人的模样,一脸震惊呆滞的盯着珝瞧了半晌。
珝却是一脸的单纯无害,不可思议的神色回望着我,眨了眨眼,疑惑问到:
“为何这茶水中会有‘绝命’,哎呀,你,你方才竟把这杯水给喝下去了,这可如何是好,绝命,剧毒,无解,赶紧吐出来……”
珝边说着脸上也露出惊惧的神情来,顿时把我吓得魂不附体!
一想到我年纪轻轻便要一命呜呼了,顿觉天妒英才,此恨无期了。
顿时只觉胃内一阵翻滚,趴在了床榻边,就想要将胃内的东西都吐得一干二净。
就在我被吓得剧烈的咳嗽起来,准备不顾一切也要将胃排空以缓解毒性之时,身边的珝看着我如此惶惶狼狈的模样,终于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了。
噗哧。
这回我知道了,我是彻彻底底的又被珝戏弄了一回。
她给我的,根本就不是“绝命”吧,其实我心中早有疑惑了,因为珝无论如何都不会将剧毒之物交到我手里的,即便我们当时的处境真到了那般绝望之境,她也只会想方设法的让我活下去……
我一脸苦大仇深,不甘的拍打着床边,却因为有错在先而不得发作,可心悸之余更多的却是庆幸,庆幸这不是真正的‘绝命’,庆幸这回我也还活着……
活着的感觉真好!
“我说,哪有人这么傻的,居然把药丸直接就往茶壶里扔的?倘若这真是‘绝命’,你就算真有九条命,也怕是不够用了。”
珝笑得有些没心没肺的,可我却听出了我偷吃之时所有的窘态她都应该全部看在眼中了,顿时恨不得在旁边挖出个地洞来把自己给埋进去了。
呜呜……
我沮丧的趴回了床榻上,将脸也埋进了被褥里不敢再看珝的脸了。
珝见我情绪颇为低落,也就不忍心再戏弄我了,正了正声,拉了拉被褥,问到:
“好了好了,不戏弄你了,你打算装睡到什么时候?”
就知道自己的这些小把戏是骗不过珝的,可想而知,自然也骗不过阿姐了,先不提她们两人如何聪慧睿智,再加上她们可都是杏林高手,有没重病一号脉便知道的一清二楚了。
而珝也知道我在躲着不敢见阿姐,所以也便对我听之任之没有直言拆穿了。
“阿姐……她人呢?”
我小心翼翼的问出了口。
珝见我怕阿姐怕到这般境地,也是有些无可奈何了。
“姐姐她还有要事处理,说过几日再来看你,方才已经离开了。”
听到这里,我才缓缓从被褥里探出头来,悠悠地松了口气,感觉能拖几天也是好的。
“那就好。”
口里虽这般说了,心里却是压抑不住的负罪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