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认或者拒绝毫无意义,当整个世界都认定你是大卫-杜兰的时候,你就只能只大卫-杜兰。昂达内即使是最露骨地威胁我的时候,也是把我当成大卫-杜兰,而不是训练营里一串编号的奴隶。”
“在我还躺在不能起床,根本还来不及考虑要不要做大卫-杜兰的时候,他已经雷厉风行地追究起事件的责任。把杜兰家尊贵的少爷搞得昏迷不醒,甚至还差点丢了命,多么大的罪过嗬,必须得追究到底,不放过一个。从我进训练营开始,全部的资料记录都被翻出来,有一个专门的审查小组拿着放大镜一厘米一厘米的审查。”
“训练营规章制度之内允许的训练当然是无法追究的,但规定之外,所有曾经冒犯过‘杜兰少爷’的人都被揪了出来。甚至一个曾经推过我一把的男孩儿都被他们抓出来剁了双手,因为训练营有规定严禁私斗打架。”
“昂达内将训练营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整顿了一遍,所有曾对我违反过规章制度的人都遭了秧。首当其冲的当然是那个年轻的小助理,私自把还没确定潜力的小孩扔进风险度高达百分之九十五的能量场,这当然是严重违反规章制度的行为,简直罪大恶极,即使是因此让我觉醒突破了也不能偿罪。他嘴上没毛的孟浪行为还连累了已经被他一棒子敲晕的上级,以及上级的上级,上级的上级的上级……最后,从小助理向上,到统治灰星的监察侍从,上上下下的人全都被牵连了进来。”
“昂达内毫无迟疑地将他们全部下了狱——他有这个权限,临行前,杜兰家的族长给了他处置灰星上所有人的特别授权。他依照制度的规定把他们所有人论罪行罚,严惩一遍,但却偏偏要留下一口气,不肯彻底杀死。他把这些人连同一个专业的处刑人团队一起,用一张轻飘飘的名单送到我面前,随便我怎么处置。”
“在律条规定的处罚以外加用私刑是所有卫城贵族对奴隶的特权,这是全凭心情的事,反正医学的发达足以确保无论受过什么私刑都死不了。换言之,我可以每天把那个男孩的双手剁一上一遍,以享受他的绝望和崩溃为乐。”
“但所谓的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凌驾于过去凌驾于自己之上的人之上,把他们所施加给你的全部苦难千百倍的还回去这种事,快乐大约只存在于艺术作品里,真经历过就知道那感觉其实糟糕无比,世上再没什么比那更让人心情糟透了的事。”
“事实就是我只能是大卫-杜兰,我唯一有选择权的大概只有谁来我的父母。杜兰家替我挑选了一对他们认为最合适的,也就是昂达内正在服侍的主人。现在他们正从珊瑚海星域日夜兼程往灰星赶。如果见面之后我不喜欢——他们认为这可能不大,但如果我真的实在不喜欢,也可以换。只要在杜兰家族范围内的血亲,我选任何人做我的父母都可以。”
“在等待他们到来的时间,我跟着训导师做完了那个没完成的五万次基数的初级标准训练,就是差点把我搞死那个坑上级的小助理——那十来天的相处,让我深深地认识到要救他的命很容易,要跟他相处却很难。我实在没法想象,我将来的后半生要和这么个天马行空绝不靠谱的训导师绑在一起。后来我终于摆脱了他,把他弄去超能力协会。我认为让他在协会做一个学术委员合法搞他所热爱的三无实验,远比让他留在训练营祸害小孩儿的强。”
“当我完成初级标准训练,杰夫和玛利亚夫妻刚好抵达灰星。我本来是下定决心,不管杜兰家派了什么人来都要捣蛋说不要,但看见玛利亚夫人的一霎那……”大卫回忆的目光充满了温柔,“她是高级超能力者,也是战斗系,没有孩子,整个人身上闪烁着一种母性的光芒。她发自内心的雀跃和渴望是真实的,我见到她第一眼,就好像看见了我的妈妈。如果一定要叫大卫-杜兰,一定要有一个母亲,那我倒宁愿她是我的母亲。杜兰家最终选择了一个最合适的人选……”
“我跟着她来到了卫城。她喜欢在黄昏的时候牵着我的手在花园的草坪上散步,无论是在卫城官邸,还是在月球上的宫殿。在那些年里,她满腔的爱都一股脑地倾倒在我的身上——但我终究是个克母的人,她突然竟怀孕了。因为抚育我的经历使她更加渴望能生育自己的孩子,她下决心生下奥利佛。十个月之后,灾难又一次不可避免地降临,这一次来得更加猛烈,她勉强撑到奥利弗降生。”
“那么她呢,你在灰星的收养人,那个——姐姐……”顾晗晗声音颤抖地问。
“她死了,打开黒牢,撤掉能量控制的一瞬间,她就直接自杀了。当时我就在那。”大卫说完,一口喝完酒杯里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