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那可是好东西。不但要钱,还要副食品券才行。”王莲香文问一答十,说完,还不走。
凌城燕梳着及肩的头发,拿眼看她,王莲香在她请冷冷的目光中顶不住,期期艾艾地开了口:“二嫂,那个……你不想把小石头送人,大姐那边没法交待,你能不能亲自去跟大姐说一声……”
凌城燕的眉梢微微挑起,又落下,淡淡应着:“行。”
说完,把王莲香撵出门,她开始洗头。
前一天‘她’的头撞伤,流了些血,糊在头发上很难受。眼前的条件,洗个澡没条件,也就将就着洗洗头了。
小杏凑过来问她:“娘,俺帮你洗吧。你头上还有伤嘞。”
凌城燕抬头看,就对上小姑娘柔软温暖如小鹿的眸子,禁不住心中一暖,轻轻点下了头。
小杏很高兴,搬了个凳子放在炕沿下,脸盆放在凳子上,她爬上炕,跪在炕上帮凌城燕洗头,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一点伤口。
凌城燕自己用手摸过了,头皮的伤口不足半寸,对经历过战场拼杀的她来说,这点小伤口实在没什么大惊小怪。
但自己不在乎是一码事,被人这么小心翼翼地呵护对待是另一回事。何况,这不是伺候她的下人,而是,与这个身体骨肉相连的‘女儿’,那种感觉,很奇异,很微妙,让她情不禁地放松了防备,放软了心肠。
小杏洗头的手法完全称不上熟练,甚至很有些笨拙,几次弄痛了她,小杏自己都察觉到了,连忙用小手揉揉,在凑近了吹吹,凌城燕竟然真耐着性子任其作为,连嘴角都不知不觉翘了起来。
王莲香被撵出去了,若是她在场,肯定会惊掉下巴——早上那个脾气暴烈、凶悍如虎的女人,竟然收起了爪牙,变成了温顺的猫儿,就差打打小呼噜了。
你能信?反正王莲香不敢信。
凌城燕洗完头,用手摸一摸头皮的血痂,竟然还在。看得出,小丫头是如何小心翼翼了。
她用毛巾擦去头发上的水,倒掉脏水,重新换了干净的温水来,招呼小杏:“来,我给你洗洗。”
小杏的头发毛糙枯黄,养分不足是其一,照料不上也有很大原因。
小杏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来,叫了声娘,乖顺地跪在炕沿上,让凌城燕帮她洗了头发。
自己用还没觉得怎样,给小杏擦头发,才注意到这巾子太旧了,烂的大洞连着小洞,几乎看不出形状了。
她在心里又记下一笔账:这个也要买。
头发晾到差不多干了,凌城燕找了一方花布把头发束起,顺便也把头顶一侧的伤口遮住。
又用之前找出来的包袱皮把小石头裹在怀里,把那件旧棉衣给小杏穿上。
棉衣是‘她’的,小杏穿在身上松垮而肥大,凌城燕将衣袖帮忙挽一下,勉强露出小手来,她伸手牵住,往外走。
小杏年纪虽小,但心智却不低,其实明显感觉到娘有些不一样了,没了往日的温柔和顺,多了些让人不敢冒犯亲近的威严。但,这样的娘,她好像更喜欢。
被这样的娘牵着手,她仿佛再也不用害怕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