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绮雯见到贺长官,话还没说,眼泪就下来了。
贺衷寒让柳翠翠给刘绮雯倒了一杯冰镇“和利汽水”(这在当时是很时髦的饮品),示意刘绮雯别着急,慢慢说。
刘绮雯还是说不出话来,却哭得更凶了。
柳翠翠只好把她拉到自己的小办公室里,让她在那里“镇静”一下。
其实,这完全是她们两人商量好的对策,剧本是这样的:刘绮雯见到贺长官什么也不说,就是哭。哭完了还是哭,就是不说话。
因为她不能开口,一旦开口,她哥哥的事情又不能不说,有她哥哥的问题在前面,贺长官处理翁百龄就有了障碍。
如果刘绮雯什么都没说出来,那就只有柳翠翠去代言了。
柳翠翠毕竟是第三人,她可以装作不知道这件事的深层原因,一口咬定就是翁百龄图谋不轨。
剧本就是这样演下去的。
柳翠翠安顿好刘绮雯后回到贺长官的办公室,这才把她们商量好的话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贺衷寒皱眉听着,他的心里有一个结没能解开,他不大相信翁百龄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动路鸣的秘书。
如果翁百龄真的有这个歪心思,刘绮雯为什么不告诉路鸣呢
在上海,翁百龄并不是路鸣的对手,何况是他手伸得太长,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
贺衷寒问了一句:“这件事路鸣知道吗”
柳翠翠立即明白了长官的弦外之音,马上回答道:“这件事刘绮雯死活不肯告诉路长官。”
“这事为何长官有责任保护自己的秘书啊,再说路鸣也不是软柿子嘛。”贺衷寒淡淡说道。
柳翠翠柳眉竖立起来道:“上海站有一股歪风,就是翁百龄制造的,他暗中诋毁刘秘书,说她跟路长官有私情,这一招非常恶毒,就把刘秘书给治住了。”
“如果是流言,刘秘书干嘛要害怕呢”贺衷寒继续深挖道。
“长官不知道吗路长官跟他的未婚妻已经决定今年下半年结婚,如果刘秘书这时候把路长官拉进这件事情里来,路长官怎么办”柳翠翠说道。
“嗯,这倒是个问题,我也听说了路鸣要结婚的事,可能要请文白将军做他的证婚人。”贺衷寒淡淡一笑道。
“这次路长官被带到南京来,好像又多了一道障碍,所以刘秘书感到更害怕了。如果真出了事情,只怕路长官也无力保护她了。”柳翠翠说道。
“这就是你们想多了,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路长官没事,一根汗毛都不会掉的。我这么说,你们放心了吧。”贺衷寒点点头道。
“长官,您也知道,路长官这人脾气比较大,性格很倔强,一旦知道翁百龄存了这个坏心眼,上海站还不闹翻天”柳翠翠提醒道。
“嗯,这一点你看得蛮准,这件事暂时还真的不能告诉路鸣,先瞒着他,等我有机会来警告翁百龄。”贺衷寒神色严峻了几分。
柳翠翠妩媚地笑了起来,说道:“那我去告诉刘秘书,让她放心回去,不要害怕,行不行啊,长官。”
“嗯,你可以告诉他,我不会允许复兴社的干部干出格的事情,否则军法处置。”贺衷寒声音不高,但语气很坚定。
柳翠翠听到这句话,立马开心地回自己的小办公室去了。
刘绮雯回到金陵旅社,本想请路鸣出去喝酒的,今天她很高兴,办成了一件大事,结果回来见到了一屋子人,她的计划被打乱了。
此刻,刘绮雯把窗帘紧紧拉上,冲了淋浴后穿了件睡衣,就这样站在屋里的穿衣镜前,前后反复地打量着自己,顾影自怜。
跟明珠小姐比,自己好像皮肤不够白,身材不够完美,个头也略微有些矮,发量也不够浓密,头发也不够黑亮,大腿粗了一些,腰还不够细,反正无论哪儿都差了那么一点点。
难怪不管怎么挑逗,路长官都不动心,有了这么漂亮的未婚妻,谁还愿意搭理外面的庸脂俗粉啊。
要说她原来还想凭借美色打动路鸣的心,现在彻底心凉了。
可是让她放弃也是不可能的,不管路长官爱不爱她,她总归是爱定路长官了,那位杜鹃小姐好像和她一样,也有点这个意思吧。
她不知道在穿衣镜前站了多久,最后脚都麻了这才回过神来。
她就这么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也不是多想什么,她已经强迫自己不要去想了,然而心里就是乱糟糟的没法入睡。
等她最后有了睡意时,却发现已经是早上五点多钟了,也没法睡了。
路鸣睡了一会就起来了,这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已经形成生物钟,不管多晚睡,早上六点钟肯定能醒过来。
他起床冲凉、洗脸、刷牙,明珠还在床上酣睡呢。
他没有叫醒明珠,而是悄悄下楼准备去吃早餐。
他也没有叫别人,昨晚吃完饭太晚了,左右没事,就让这些人睡一上午吧。
他刚走到楼梯前,忽然杜鹃的房门打开了,杜鹃走出来,冲他吐吐舌头,然后过来抱了他一下。
“你这么早起来干嘛”杜鹃小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