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毒不是应该有明显的症状的吗
路鸣苦思冥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汪先生这些话有什么问题。
对汪先生个人而言,他的名望在民国革命成功的那一天已经达到了顶峰,对革命的贡献足以载入史册。
如果他只是想要个人地位和名誉,什么都不做就可以了。
如此说来,汪先生甘冒卖国贼的风险跟日本人去谈判,到底为的是什么呢
难道是为了获得更高的名望,攀上更高的地位
以前路鸣是很讨厌汪先生的,甚至有些鄙视,觉得他组建的这个低调俱乐部就是卖国组织。
可是,今天通过一番推心置腹的交谈,他却感觉汪先生很伟大、很壮烈。
他也知道自己的状态不对头,恐怕真的像盛有德提醒的那样,中了汪先生的毒了。
“我知道,你跟我的政见不同,你还年轻,慷慨激昂是本分,我当年比你还要慷慨激昂,但是国家要办大事,光靠慷慨激昂、热血牺牲是不够的,如果牺牲能够挽救国家,今天晚上我就可以牺牲个人的一切,包括生命。”汪先生坚毅地说道。
“四哥,你不要太激动,医生说了,你需要平静的心态,有很多大事等着要办呢。”陈璧君柔情地道。
“不要紧的,小路,上次我在小礼堂听了你的演讲,好像台上站着的那个人是年轻时的我,我毫不怀疑,如果你处在我当年的位置上,也会抱着炸弹和大清王朝同归于尽。所以我虽然不赞同你的许多观点,但是我欣赏你的才华,更看重你的为人。”汪先生继续说道。
“多谢先生夸奖,我怎么能跟先生相提并论,受之有愧。”路鸣也感到一种振奋。
“不要这么拘礼,以后我们就是一个战壕里的同志,你不用担心在我和老蒋之间选边站的事,看到老陶没有,他也是老蒋的文胆,同样跟我走得很近,我和老蒋之间是有分歧,但没有外面说的那么严重。”
“冒昧地问一句,您和蒋先生究竟有什么分歧呢”路鸣的确对这个问题感到好奇。
“我和他的观点不同,他是想要靠着英美的力量来发展国家,我呢觉得苏联政府对我们的帮助更大一些,最起码我们都没有拿日本人的钱,不像广西、广东那些人,口里高喊着抗日,却拿着日本人给的钱和武器跟中央政府作对。”汪先生愤然道。
“啊,居然还有这种事”路鸣的三观受到严重的颠覆,不禁诧异道。
“这种事多了,多到我都不想说。跟你说吧,现在中国的地方割据势力中,十个有八个拿着日本人的钱,当然中-共是拿着苏联的钱,我虽然反-共,却也承认,至少他们没有丢掉民族气节。”汪先生坦诚道。
“可是日本人为何愿意在这些地方势力上下功夫、花本钱呢”路鸣感觉自己脑子有些不够用了。
“当然是要借助他们对抗中央政府,阻挠中国的真正统一,让中国继续保持四分五裂的状态,便于他们各个击破,分化瓦解,跟你说句实话,现在中国的实力还不如晚清,毕竟晚清在形式上还是统一的,有一个诏令天下的朝廷。”汪先生叹息道。
“我也知道中国有很多地方势力,但真的想不到有这么多人见利忘义,贪图个人享受,无视国家利益。”路鸣愤然道。
“所以你就能明白我为什么不提反日抗日,现在中国上下都成这个样子了,拿什么反日抗日啊靠中央政府那点部队,还是靠地方势力的武装,我跟你说吧,真要跟日本开战,现在那些口号喊得最响亮的人,往往最先卖国投敌。”汪先生不屑道。
“这些人快忘了爹娘是谁了,不会有好下场的。”路鸣咬牙切齿道。
“对中国的现状老实说我很悲观,也因为这个,我才把所有精力投入到中日友好、中日和平的事业上来,哪怕对日本让渡一些经济利益,只要能保住国体,保住完整的国土和主权,那就没什么不能谈的,这不仅是我的意思,老蒋也是这个意思。”汪先生哀叹道。
“既然您和蒋先生都在为国家统一着想,应该往一个共同的方向努力,这样国家才有希望。”路鸣仍然像个怀揣理想主义的幼稚青年。
“你觉得我和老蒋之间真的是对立吗其实不然,我们的目标还是一致的,我们的分歧在于依靠哪个国际盟友,是英美还是苏联,其实不管是英美法还是苏联,只要对我们国家有利,都应该视为盟友。”汪先生最后像布道似的给了路鸣一击。
路鸣的脑子嗡嗡的,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原来他以为汪先生和蒋先生之间是水火不容的,今天才知道,这两个人原来是一伙的。
他们两人可能是做了分工,一人管理政府,一人掌控军队,估计这也是宁汉合流时达成的条件吧。
两人又谈了一个多小时,路鸣才得以告辞出来,汪先生还恋恋不舍的,觉得自己失去了一个好的听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