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星辰咖啡馆出来,路鸣随便找个地方吃了点东西。
独身惯了的人,在饮食方面一般比较马虎。路鸣就是这样,一个人的时候,一张烙饼、一盘咸菜就可以当一顿饭。
但也有例外的,张子扬哪怕一个人吃饭,也得去讲究的地方吃美味的饭菜,他不是纯粹为了口腹之欲,而是认为一个上等人就应该这样生活。
此时的张子扬也累成了一条狗。
他把贺谨脱下的衣服从外衣到内衣甚至内裤还有衣服口袋里的东西全都放在一个桌子上,然后用相机把正反两面都拍下来,再把照片冲洗出来,然后一一编号放到一个个证物袋里。
这些零碎的事他以前从没做过,都是由专门的人负责。这个案子不一样,路鸣跟他强调了,必须他自己动手,不能让警局的人碰任何物证。
事情非常简单,就是琐碎些,可是真正做起来他才知道,很累人。
他把照片冲印出两套,一套放在证物室里,一套放在自己身上,想了想,又把底片藏在自己办公桌下面的一块砖头底下,做完这一切,他觉得万无一失了。
虽然他认为,夏横和贺谨遭遇毒杀,有可能是日本人在误导他们,但是这两个案子毕竟是大案啊,一个是命案,一个正逐渐走向命案。
三天后,他手上可能就有两桩命案需要侦破了,想到这些他就头疼。
他把贺谨身上的所有东西都仔细查看了几遍,还是找不到任何有用的线索,这让他更加确信,日本人想要抢夺夏横和贺谨的尸体,只是一个扰乱侦察视线的幌子。
确切地说,毒杀这两人是日本人释放的烟弹。
他伸了个懒腰,想出去吃点东西,然后去医院和路鸣会合。
正在此时,一个警察走进来,递给他一张条子:“头儿,是采莲姐派人给你送来的,好像是约会哦。”
张子扬接过条子,上面写着一个地址,还有“速来”两字。
张子扬心里咯噔一下,他和采莲相好快一年了,接到的采莲的条子也有很多,一般都会简单说一下什么事情,从来没有出现这样的情形。
难道是采莲遇到什么麻烦事了?
他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个。
这些天他一直在查找两个保镖的下落,在他们的落脚点外面蹲守,已经好多天没有去采莲那里了,只打过几个询问电话。
张子扬立即给采莲的住处打电话,采莲的小丫头回道:采莲中午被人请走了,一直到现在没有回来。
张子扬感到情况不对,急忙穿上制服拿了枪,开车向纸条上那个地址赶去。
一路上清风吹拂,他急得发热的脑子逐渐清醒下来,再看看沿途熟悉的街道、商铺还有住家,他忽然想到:地址有问题。
不好,这是个陷阱,必须立刻调一批警察过来支援。
眼看已经快到条子上写着的那个地址了,他马上停车。
下车后,张子扬急着找一部电话,可是附近根本没有公用电话,他找了半天才找到一家有电话的商铺。
张子扬刚拨动电话的数字转盘,就感觉一个硬邦邦的东西顶在了他的腰部。
“探长先生,放下电话,请跟我们走,不要反抗,采莲小姐在我们手上。”他身后的人说着,熟练地拿掉了他的佩枪。
张子扬本能地想反抗,可是听到采莲在他们手上,顿时就泄气了,举起双手,任凭那人拿走他的枪。
张子扬举手投降的时候,路鸣刚回到同仁医院的外面。
此时已是入夜时分,青冥的天空上只有极远处有两颗晦暗的星星眨巴着疲倦的眼睛,天空好像一块青冥色的布匹支起一座穹庐。
“好大一座帐篷啊。”路鸣忽发感慨道。
此时的世界真像是一座硕大无比的帐篷,把所有的人和世间万物都笼罩在其中。
路鸣不禁想起了敕勒川那首诗: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一种沧桑而又苍凉的感觉油然而生,他一步步走上医院的台阶,胸中忽然升起一股勃然之气。
他感觉有些不对,胸中那股气刚刚升起,蓦地化为一股凉气从脚底一直升到头顶。
他之所以感觉到不对,不是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而是恰恰相反,他什么都没看到也什么都没听到。
让他感觉不对的正是这个,此时的同仁医院好像一座死寂的坟墓,那座大门好像一扇通向冥界的入口。
他瞬间拔出枪来,然后冲进了医院的大门。
医院里依然是静寂的,死一般的静寂。
走廊里一个人都没有,只有昏黄的灯点亮着,两边墙上绿色的墙围好像也预示着不祥之兆。
他一边四处查看,一边快步走向贺谨的病房。
到了贺谨的病房所在的走廊,他心里不再怀疑:出事了,一定出事了。
因为贺谨的病房外面一个人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