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中一人闻得荀贞此话,不禁开口说道:“明公,吕布不是已被离间成功,他十之八九不会援助袁术么?难道还需要留驻重兵,戒备於他?”
问话之人是程嘉。
荀贞说道:“十之八九非是笃定,君昌,吕布反复之徒,今虽离间有用,对他仍是不能不防,此其一;伯符念念在兹,思报其父之仇,亦不好令他将其汝南南部的屯兵抽走太多,此其二。”
这就是“政治信誉”的重要性了。
吕布有过往两次背主,若算上他这次又打算背叛袁术,就是三次背主的行为,则哪怕是离间已有明显成果的背景下,荀贞对他也都是难以放心的。
经过招揽江夏水贼、强征江夏北部四县壮丁,还有袁术数次给之增兵的扩充,去掉张辽带走的那千余人外,吕布部现约有五六千人。吕布与其帐下诸将俱是骁将,他这一支部队的人数不很多,战斗力却不可小觑。万一在荀贞全力进攻袁术的时候,或因袁术给吕布了什么许诺,或甚至因杨彪等谁与吕布私下取得了联系,吕布再次“反复”,——后者的话,倒也不能说是反复,毕竟杨彪等也能代表朝廷,但对荀贞而言,显然就是为敌了,他出江夏郡,攻汝南,威胁朝廷,可该怎么办?荀贞到时恐怕只能撤退。
所以,汝南的孙策部驻兵,从这方面讲,是不能调走太多的。
另外一个便是荀贞说的孙策日夜不忘杀父之仇,如果叫孙策从汝南南部调走太多兵马,孙策感情上他过不去,尽管已知荀贞在对吕布用离间之计,可有父仇在,孙策又如何能够对吕布敞开汝南的大门?若令他把汝南南部的驻兵多数调走,他会抵触,吴景等将也不会愿意。当然,荀贞若是令下,孙策他们是会服从的,然这不免就会使双方出现隔阂,又何必多此一举。
程嘉说道:“明公所虑甚是!是嘉思虑不周。如此,则敢问明公,卫将军那里能出兵多少?”
“吕布部约有五六千众,伯符留驻汝南南部之兵得与之相当,他最多还是能出兵五千。”荀贞问戏志才,说道,“卿以为呢?”
戏志才笑道:“明公所虑,比忠周全。”同意了荀贞的意见。
宣康是幕府司马,直接掌握着荀贞帐下的兵数、都在何处驻扎等等的具体情况,他说道:“卫将军若是出兵五千,那我军就需出一万五千步骑。明公,这一万五千步骑,不知公打算都从何处调来?兖州么?”
勤王功成以后,因为考虑到接下来用兵的重点是南阳和冀州,故在遣勤王主力还徐、兖的时候,荀贞把其中的大部分都遣驻到了兖州,一部驻在山阳郡,一部驻在陈留郡。
“只从兖州调兵不够,我意自兖调万人,自徐调五千人。”
宣康一边想,一边说道:“陈留邻颍川,陈留的驻兵可以先不调,但是昌邑、徐州,特别是徐州的驻兵一旦往许县调动,明公,钟公之所忧,确乎不可不虑啊。”
这话指的当然就是钟繇方才“风声走漏,袁术获悉,就起不到出其不意,掩其不备的效果”此忧。
荀贞没有立刻回答宣康,而是转目坐在荀彧下边的陈群,说道:“长文,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我且问你,足够三万兵马吃用的两个月粮秣,你多久能够征集完毕?”
屯田尽管已在进行中,可是还未到收成之时,所以用兵的粮秣,还得从外地调。
打南阳这场战役,荀贞估计顺利的话,一个月能打下来,若有拖延,两个月应该也就能打赢了,然所谓“料敌以宽”,尤其粮为一军之胆,在粮秣的筹措上,因肯定就不能只筹措一个与、两个月的粮,他决定按三个月的用粮来准备。
到许县以今,荀贞前前后后已从兖州、徐州调运了一些粮食过来,加上勤王时从李傕、郭汜军中缴获到的那部分粮秣,现在许县的储粮已够三万兵马一月之食,因再筹集两月之粮即可。
陈群今虽换了新官,可他一直掌握着荀贞幕府的后勤辎重诸事,现下他还兼着此任,他略作忖思,回答说道:“自在兖州推行打压豪强、大举屯田等政措以来,兖州的局面已经稳定下来,民安其业,去年兖州各郡的收成都不错,军屯、民屯的收成也很好,若是只三万兵两月粮,无须从徐州调运,单只兖州州府所存就已绰绰有余,只要民夫征调到位,半个月内就能运到许县。”
“半个月就能运到许县,加上民夫征调,亦即一个月内可以运到许县,是不是?”
陈群说道:“是。”问荀贞,说道,“只是明公,运粮来许,定然声势不小,却也有风声走漏之虞啊。”
“许县现有之储粮,够三万兵一月之用,你只管把兖州粮秣的调集、以及民夫的征调尽快办好,赶在一个月内运到许县便可。”
陈群应道:“诺。”
等着荀贞解决了粮秣这个问题,宣康再度提出钟繇的担忧,说道:“明公,粮秣此事,虽可在开战后,再从兖州运来,可是昌邑、徐州的万余兵马却如何才能悄无声息,不使袁术警觉地调到许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