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指的是谁,顾骁心里是清楚的,有顾云笙,还有他外公以及舅舅,她恨他们所有人。
顾骁见她脸色难看不说话,语气淡淡地继续说:“恐怕只有你将这些事情放在心上,日积月累,恨意浓烈,可他们根本就不在乎,甚至忘了之前还有那样一个人的存在。”
沈清秋听得他的话,瞳孔剧烈收缩,手中的剪刀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声响,她哈哈大笑起来,神色间带着些癫狂的味道,“是啊,他们都忘了,都忘了,只有我一个人记得,记得他当年死得有多惨。”
顾骁拧眉,“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多深的感情,但舅舅跟我说过那一段往事,害死他的人跟我爸没有关系,你就算是恨,就算是要找人报仇,也不应该找他才对。”
他听沈清源说过沈清秋与那个男人的过去,她的青梅竹马,两人感情甚笃,却被迫分开,让她联姻嫁给顾云笙,后来那个男人死了,可这说起来,跟顾云笙有什么关系呢?
沈清秋的表情陡然间变得凶狠,凌厉的目光如刀子似的剜着顾骁,“你知道什么?你知不知道你父亲是多么懦弱无能的人!当年他答应我了的,要取消这门婚事的,可后来呢?我还是不得不嫁给他,嫁给一个我根本不爱的人!他说取消,不过是以退为进,取的我的信任而已!实际上他根本没有想过要取消婚事,哦不,应该说以他的能力,根本做不到,老爷子这么强势厉害的人,说一不二,他顶多是嘴上反抗一两句,根本抵抗不了老爷子。”
顾骁是在顾老爷子身边长大的,他深知顾老爷子是多么强势的一个人,要不然在沈清秋闹出那样的出轨之事之后,顾云笙要跟沈清秋离婚,早就离了,不会拖到死都没有达成心愿。
沈清秋见他一语不发,知道他是明白的,神色不似刚才那般凶狠,但仍旧是冷漠的,“你爷爷这个人啊,什么东西都要掌控在手里,既然是他一手培养的儿子,当然都得按照他的意愿做,不论是事业还是婚姻,没有自主选择的权利,不过说起来,他对你还是不错的。”
顾老爷子对他确实不错,不像顾云笙那样不管不问,而是亲自带在身边教养,不知道是因为这是长孙的缘故,还是因为心怀愧疚。
顾骁承认她后面所说的这一点,“既然您都明白,那何必还要做这种事?爷爷都同意了,你就放过他吧!”
“不行!”沈清秋想也不想的果断拒绝,“他死了一了百了,可我这么多年受过的罪,他怎么弥补!我就是要让他死了都不安宁,让他们都不得安宁。”
顾骁想她真的是疯了,他冷静地道:“你觉得这么做,真的有用吗?你蹉跎了一辈子,可他跟他爱的女人每天都在一起,你的怨恨对他来说没有一点儿作用,就算是你抢了他的骨灰,你觉得有什么用?人都已经死了,该享受的已经享受,无非是少了那一点名分而已,而你呢,就只能抱着他的骨灰,说得难听一点,那只是一盒子没什么用的灰罢了,你还真以为能报复得了谁?”
话音刚落,脸上就挨了一巴掌,猝不及防之下,力道又重,顾骁的脸被打得偏到一边,他愣了一会儿,随后唇角牵了牵,“妈,你这是恼羞成怒了?”
沈清秋惊愕地看着他,打他耳光的手都在颤抖,结结巴巴的,“我……”
他长这么大,沈清秋没有照顾过他,感觉他就不是她亲生儿子一样,挨打,这还是第一次,没想到会是在这种情况下。
顾骁神色晦暗,舌尖顶了顶腮帮子,薄唇勾勒出浅浅的弧度,“叶浅有孕在身,你就算是想要爸的骨灰,也没有绑架利用她的必要,你想要,我去挖出来给你就是了!”
沈清秋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种话来,狐疑地看着他,“你给我?一个月前,我让你带我去洛城,你死活都不告诉我他被埋在哪里,你现在又肯说了?”
顾骁淡淡一笑,“是啊,谁让我没你这么狠心呢,要将他的骨灰挖出来让他死后都不得安宁,还要迫害还未没有出生的孩子,你不怕你做的坏事,报应都报到我的头上?”
沈清秋冷着脸,顾骁敛了敛色,语气讥诮,“妈,你说我到底是谁的孩子啊?是您跟爸的吗?还是你们都不是我的父母亲?”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沈清秋大声道,眉头重重的拧着,“你当然是我儿子!”
“是吗?”顾骁讥笑,“可我怎么觉得你对我这个儿子都没有对你那个死了二三十年的青梅竹马的男人好呢?人都死的透透的,说不定早已经投胎转世,偏偏你还对他这么念念不忘的,而我一个活生生的人,你平时连看一眼都嫌多……”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又被沈清秋甩了一耳光,顾骁生生受着,脸上的讽刺笑容越发的浓烈,“一而再的打我,这是被我戳中了你的心思而恼羞成怒了吧!”
沈清秋气得不轻,胸口起伏不定,尤其是他那句早就死的透透的话,就像是一把刀子直插心脏,痛得浑身发抖。
顾骁看着她这痛苦的样子,难受又烦躁,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出了花房,新鲜的冷空气迎面而来,吹得他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他站了好一会儿,又往亮着灯的花房里看了一眼,这才迈开长腿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