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药味弥漫。仪瑄坐下后,丫鬟神色怪异的递了杯茶给她,忧心忡忡的朝自己主子那儿看了眼,才离开。
秦氏自女儿被罚去皇陵之后就得了病,每天昏昏欲睡食欲不振,人都瘦脱形了。仪瑄进屋的时候秦氏正在喝药,她没有上前打扰,等秦氏喝完药才过去的。
“婶婶。”仪瑄叫了秦氏一声。
秦氏看了仪瑄一眼,扭头朝着床的里侧,一语不发。
仪瑄把茶盏递到唇边,双儿紧张的伸手拦住,怕茶里有毒。仪瑄笑着摆摆手,依旧喝了下去。
杀她又能成什么事儿?让赵臻找他们算账吗?
“婶婶身体抱恙,车马劳顿的也不好,还是待在京城好好养身子吧。江南虽清秀,到底与京城的风物不同,婶婶到那儿水土不服的话,就更要遭罪了。”
秦氏眼皮跳了跳,恼恨的转过身子来看她:“你到底想怎么样?我已经是半边身子入土的人了,你还要咄咄相逼到什么时候?非要我死在你面前你才安心?”
仪瑄放下脸,“我若真想怎么样,就不会出现在婶婶眼前。”
秦氏怔了怔,嘴里发苦。
确实,她们一家现在就如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能不能活下去,怎么活,只是听凭豫王的心意罢了。
秦氏情绪不那么激动了:“你找我有什么事?”
仪瑄盯着她,问:“赵锦绣跟婶婶的关系如何?”
秦氏憋闷半晌,道:“锦绣是我的亲女儿,你说如何?”
“那么赵锦绣遇到了什么事,也一定会和婶婶说的吧?”
秦氏警惕起来:“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仪瑄从容笑笑,“婶婶也知道了我的身份,对不对?”
秦氏瞳孔微缩,目光躲闪了下,“你这话我听不懂。”
“现在听不懂没关系。等下婶婶自然明白。”仪瑄放下茶盏,目光陡然犀利起来:“赵锦绣私底下的这些动作,婶婶应该是最清楚的人。王爷大大咧咧不在意很正常,婶婶心细如发,不可能忽略。赵锦绣意图扶持端王上位,婶婶也是幕后的支持者,对不对?”
秦氏方寸大乱,猛地咳嗽起来。
她虽然知道这个女人厉害,但她还是第一次领教到。
什么都逃不过这个女人的眼睛。
但秦氏还是想挣扎一下:“你胡说什么?锦绣何时要扶持她爹爹了?”
“不必装了。”仪瑄冷淡道:“赵锦绣亲口向我承认的。”
秦氏沉默,她知道自己再挣扎下去也没什么意义,索性道:“你怎么知道的?”
仪瑄见秦氏有坦白的意思,稍作笑容,“婶婶的确藏的很隐蔽。可惜,当初婶婶在教我琴艺的时候用毒,还是暴露了你自己。”
秦氏朝她投来不解的目光:“那是胡轻云逼迫我的。”
“何来逼迫?胡家跟婶婶来往已非一日两日了,或许是胡轻云要求婶婶这么做,但,婶婶自己也未尝没有这个心思吧?”
秦氏皱眉,“我为何要害你?”
“原因很简单,若我有了豫王的子嗣,那么,胡轻云就永远没有可能把持王府。胡轻云蠢笨,自以为是的认为她是在利用你们,实际上你们才是真正高明的人,一直在操纵胡轻云。你们想要借用太妃和胡轻云的力量,把豫王的势力纳入你们麾下,从而也就具备了推翻先帝的筹码。可惜啊……”
秦氏无话可说。
这个女人完完全全看穿了她们所有的意图。
仪瑄继续道:“当初你对我还有一丝愧疚之心,因为你并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你以为我只是个无辜被卷进党争的小姑娘。而我竟然也信了你。”
秦氏脸色平静,说:“所以你是来向我报仇的?为了当初我下毒害你的事。”
仪瑄不置可否,只问:“你从来不在杀我这件事上犹豫。几年前蛊惑胡轻云杀我的人,是你对不对?”
仪瑄在离开皇陵之前,问赵锦绣的最后一个问题,就是关于当年自己的死因。
赵锦绣毫不犹豫将责任推给胡轻云。说胡轻云是嫉妒豫王对温芷罗的心意,所以下了毒手。在仪瑄的追问之下,赵锦绣甚至连胡轻云的作案手法都说了出来。
仪瑄没有反驳赵锦绣,但心里已经很清楚了。
胡轻云虽然蠢笨,也不是个毫无算计的,怎么可能随随便便把自己杀了温芷罗这件事到处说?更何况赵锦绣不是胡家的人,又跟豫王是堂姐弟的关系。这事儿若传到豫王耳中,胡轻云该是什么下场?
她要真干了这档子事儿,只会藏着掖着,一个人也不敢告诉。
但是赵锦绣呢,竟然连胡轻云是怎么下的毒,又是怎么避过她的耳目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不可疑吗?
所以幕后主使,只可能是赵锦绣或秦氏两人其中之一。
至于仪瑄为何认定是秦氏,原因也很简单。如果是赵锦绣做的,赵锦绣会非常兴奋的跟仪瑄耀武扬威,毕竟现在的赵锦绣已经不在乎生死了,能压仪瑄一筹比苟且的活着对她更有意义。
正因为事情是秦氏做的,赵锦绣才会紧张的把责任推给胡轻云,将端王府摘的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