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景鸿死后,周云好似挣脱了束缚一般,在叛军中大肆作为,只叫那些叛军一个个的,都想着尽快拿下金陵,往后等他及位,便是他们这些人飞黄腾达的到来。林安只在一边看着,他心中有所不满,却无法出言相劝,谁让周云更会煽动人心,这些人都只听他所言。
是夜,周云和几个军中将领在酒楼中喝了酒回去,却见堂屋大亮,正是林安坐在里面,好似特意等着他一般,他的酒意正上了头,踉跄着步伐走了过去,“今日我找你去喝酒,你说你有事要办,坐在这里就是你所说的要事?”
当初周丰是对林安有提拔知遇之恩的,以至于在得知了周丰冤死的时候,他没有一丝犹豫,便加入了周云的队伍中,后来周云又找上了景鸿,叛乱应运而生。可是现在,他才发现,周云早就变成了一个刚愎自用之人,他起义的目的早已不纯,由当初的替父申冤报仇,变成了现在对权利的掠夺,叫他无法安之若素。
他泰然坐着,说道:“我坐在这里等你,确实是要事。”
周云一身酒气,醉醺醺的模样,舌头也绕了起来,“那你说说,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白天里不在军营中与我说,却等到现在。”
林安见了他这副样子,若他不是周丰将军的独子,只怕他早就忍不住性子砍了他的人头,阵前饮酒作乐,正是军中大忌。他深呼吸了几口,问道:“你可知西狄派了兵马支援景军,此时已经进了金陵城了。”
周云笑着摆手,说道:“此事不是已经说过了吗,西狄小国,不过两万人马而已,不比我们精兵强将,又有何可放在心上的?”
有下人进了堂屋,给周云端了一碗醒酒汤,但周云只放在一边。林安闻他所言,恨铁不成钢,若是他有半点老周将军的气魄,只怕早就攻进了金陵城了,他起身,将那碗还破有些热的醒酒汤,一把泼在了周云脸上,没去酒楼找他,已经是给他面子了,“你要是再继续下去,明日我就向金陵投诚,这战乱,不起也罢。”
那碗热汤泼在脸上,周云的脸被烫的通红,他气极,正要训斥林安,却不料他竟说出了这般话,他先是一愣,随后讥笑道:“投诚?恐怕你是早就有这个心思了,怎么金陵一来了援军,你就怕得要死了?”
林安咬牙切齿,他若是这等贪生怕死之辈,就不会跟着周云后面做出这等谋逆之事,他强忍着想要踹过去一脚的冲动,“你若是觉得我林某怕死,大可以明日就让我带兵攻打金陵,我死了并不可惜,只是可惜了枉死的周将军和这些追随他的旧部。”
他在堂屋内绕了一大圈,又走回到周云面前,“我们不能再拖下去了,你知不知道?等到粮草耗尽,我们就只能成为瓮中之鳖。”
周云的脸上还是湿漉漉一片,此刻酒也醒了大半,脸上的伤疤在夜里看着,很是骇人,他自嘲笑着道:“你难道不知道情势吗?且不说金陵易守难攻,再者我们兵马不够,只能等到齐王的兵马前来。”
这也正是林安最着急的地方,虽然景鸿死了,冯国并没有毁了两方盟约,还是叫冯白祁渡了淮水,但是之后冯白祁便没了动静,不知晓他们究竟意欲何为。偏偏周云也不差人去询问,反而拉着人日夜喝酒,叫人十分恼火。
林安皱眉道:“你明日差人去一趟阳城,那里五万冯国兵马,倒是问问他们什么时候前来宿城。”
周云整个人靠在了椅背上,这里曾是景鸿的私宅,现如今被他占了,他的心腹还有其余留下来的,都在他的手上,想着景鸿死在那千面鬼人的手中,倒是个不错的结果。他不耐烦地冲着林安摆摆手,“行了行了,你说的我都记着了,明日一早就派人过去问问。”
林安见他丝毫没有放在心上的模样,又是一阵气极,随后见他闭了眼睛,似睡着了一般,重重地“哼”了一声,转身离开了堂屋。却在出门的时候,差点撞到了一个红衣婢女,他看着那婢女神色有些惊恐,低头伏首,却不说话,他眉头又皱了皱,知道这是之前景鸿的人,回头又看到周云那副浪荡模样,终是什么也没说,踏着步子离开。
红杏见林安背影逐渐消失在了视线中,才松懈了身子,转身进了屋子里面,见到周云脸上狼藉一片,掏出袖中巾帕替他擦拭着。
手上正动着,忽而那双眼睛猛一睁开,露出精光来,紧抓着红杏的手,问道:“他走了?”
红杏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挣脱不开,她点了点头,又用另一只手替他擦拭着脸上水渍。
见她这番温柔且意模样,周云只闭着眼睛享受着,他说道:“我虽然不是什么君子,但也从来不强迫女子,你若是不愿意,大可不必一直提心吊胆着。”
红杏咬着下嘴唇,想到了那天夜里的突变,景鸿的手下得知她和绿影没有看管好宁雨宣,叫她被人就走,当即便要杀了她们姐妹二人,若不是周云的突然出现,只怕她们早就成了刀下冤魂,而她在景鸿手下做事,与周云也见过不少面,知道他对自己的心思。
她小心翼翼抬头去看眼前的人,最终凑近了嘴唇,吻了吻他脸上的那处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