效果很是显著,景珏被他的话吸引了去,但额头还是沁出了豆大的汗珠,“她与其他景国百姓一样,都是要靠朕的庇佑,若是让她知晓,只怕又是要哭哭啼啼的,徒惹人心烦。”
最后一根银针刺破头皮,扎入穴位当中,游医又继续道:“听太守大人说,娘娘与皇上您感情深厚,若是有娘娘的陪伴,皇上您也能过得舒心一些不是吗?难道您要像今天这样一直躲在厢房中治病?”
所有的银针无一出错的全都施好,还要再等一炷香的功夫,游医自己坐到了一边,继续与景珏扯着一些有的没的。
银针扎入穴位之后,景珏身子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动弹,稍微一点动静让银针移了位,脑中经脉复杂,那后果是不堪设想,他只闭着眼坐着,“能瞒得她一时便是一时吧,大夫你医术高明,或许在她发现之前,你找到了解毒的方法也说不定。”
游医干干笑了两声,便不再说话,解毒的法子,哪有那么容易,他如今也只是根据中毒的迹象,来判断那毒会如何运作罢了,但是到现在,他还没有查阅出,这究竟是什么毒,更别说出解毒的法子。
一炷香的时间对于景珏来说太过漫长,额头的汗一直如雨下般。等到那桌案上香炉中的线香燃到了尽头,游医起身,将银针一一拔下,又等了片刻钟头,才叫景珏睁眼,“皇上现在看看,视线能否清晰?”
眼前的纱帐仿佛彻底被撤下一般,所有的事物都变得清晰起来,而那游医的脸也如雾散似的展露在自己面前。没有人会喜欢黑暗,喜欢眼前视线变得模糊,景珏也不能免俗,对于上位者来说,他们所惧怕的,就是事情脱离自己的掌控。
他站起身来,负手而立走到门口,外面白光照得他身姿卓越,他如墨一样的眼眸已经证实了那毒素已经暂时被压制住了,外面雨后初霁,阳光格外灿烂,驱散了秋夜里的寒凉如水,“你帮了朕这么大的忙,可有想要的赏赐?”
他原本想让这游医进太医署的,他的医术比起之前的宋善明,可以说是更高一筹,去太医署绝对不会被埋没。可他在金陵待了这么多年,是个把虚名当做浮云一般的人物,那样只会限制了他的自由罢了。
那些银针的末端都染上了一些黑色,游医用清水洗过,将那些污浊都倒进了一个小竹筒中,以便他回去研制此毒。听到景珏所言,他笑了笑,“草民之前答应太守大人来给您解毒,本就没想过什么建立功劳,只是看皇上您如此爱护百姓及江山社稷,草民唯希望皇上日后,也别忘了这一点。”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是父皇当年教导自己的,那时储君未立,他与景鸿年岁相当,景鸿虽是久病缠身,身后却有外戚江家扶持着,而他那时只有父皇的疼爱,最终抵不过太后率领重臣逼迫父皇,立了景鸿为太子。
再然后,父皇为那毒妇江氏所害,他不知情,依旧认贼作母,辅佐景鸿的时候,牢记着父皇给自己的教诲,以史知兴衰,以民为根本,君为轻,社稷次之,民为重。景鸿心中感触颇深,一个行走山间的郎中都明白治国之理,还怕他景国会陷入险境吗?
游医见他久久不语,笑着暗自摇了摇头,转而便告了退。
景珏自己又在屋中坐了一会,等头疼的感觉消退了些,先是回了院子里,见有婢女在门外守着,说宁雨宣在屋子里睡着了,他没有进去打扰,继而出府骑马,去了军营。因着他的病情,军营中已经堆积了许多杂事,还有临都那边送过来的奏折也有需要批阅的。
这么一忙,便忙到了日落西斜,月上柳梢的时候,还是赫连邵前来回复事情的时候,才提醒他道:“皇上,这些奏章明日再批阅也不迟,您该回去好好歇着了。”
景珏搁下沾了朱砂墨的笔,揉了揉太阳穴,“无碍,等朕将这些看完再说吧。”那施针压毒的作法还是对身子有所影响的,景珏觉得近日的自己越发容易觉得疲倦,浑身都提不起劲。
但是叛军一事并没有因为景鸿的死而告一段落,周云不知何时从幽城回了宿城。率领叛军的林安一直效忠于周丰,如今景鸿一死,他很快就立周云为自己新的主子,气焰比起之前更为嚣张,而朝中的那些奸臣,此刻也是蠢蠢欲动。
赫连邵和章守义是现在最清楚景珏病情的人,他还是有些担心,“皇上,叛军一事还有卑职在,定不会让那些小人钻了空子。只是皇上您真的该回去歇着了,刚才皇后娘娘还差了人过来询问,估计此时正等着您回去用晚膳呢。”
景珏此时也才恍然想起,他早上走的时候,还说自己去看他,他扫了一眼桌案上让人心烦的奏章,捡起来随意丢到一边,阔步朝帐外走去,“现在宿城有了变化,也不可忽略了明城那边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