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一滞,仿佛是被什么刺痛了眼睛一般,很快便低下头来,哂笑了一声道:“我没什么事,你先去照看她吧,我回清水阁了,要给你准备晚上的药。”
但宁雨宣依旧没有离开,她目光似有千钧重,沉沉看向闻人秋,她最不愿意见到他自暴自弃,“闻人秋,”她低声喊道,这是她唯一一次没有顾虑到处都是暗卫的环境下,喊出他的名字,“我会治好你的腿的,你会相信我的,对吗?”
他当然相信她的,他不相信的,只是自己,他的双腿到现在都没有一丝一毫的知觉,形同虚设,唯一支撑着他不倒下的,便是师父,和宁雨宣。这样想着,他收起心底所有的伤感,扬起头笑得恣意,“相信!如果还不能相信你的话,我又能信谁?我还等着你来当我的小师妹呢。”
大概是这样的笑宁雨宣看得多了,宁雨宣只觉得自己已经透过他脸上的那张人皮面具,看到了他的内心,那里阴暗晦涩。她也随他勾起嘴角,淡淡笑着,“你相信我便好,”
等赫连邵赶来景王府的时候,已经是日落黄昏的时候,他才随着府里的下人来到竹隐轩,还没踏进院子的时候,就听见里面一阵熟悉的笑声。听见江云荷的声音,他慌忙间没有等人进去通报,便闯了进去,“云荷!云荷!”
江云荷下午的时候就醒过来了,宁雨宣让下人在院子中央搬来了一张桌子,她带着江云荷坐在院子中,哄着她喝下了解噬魂草的汤药,又让厨房里将荔枝端了出来给她吃。看见赫连邵此时还穿着一身盔甲,想必是刚从城南那边回来。
江云荷正和宁雨宣聊得正欢,一回头就看见了赶来的赫连邵,她笑着,小跑着迎了上去,“阿邵,阿邵,你是来接我回去了吗?”
赫连邵看向她的目光复杂,勉强撑着笑意,说道:“云荷乖,我待会就带你回家。”哄好了云荷,他走到宁雨宣面前,忽然跪下,“娘娘,如今云荷住在我赫连府中,我以后会好好照顾她,不会再让她受欺负。”
宁雨宣却看也不想看他,她兀自喝着茶水,“不让她受欺负?可是连你家的下人都如此待她,今日只是将她甩开,丢在了我景王府中,下次若是丢在了别的地方,赫连邵,你还能找的回来吗?你当初向皇上将云荷要了去,就要知道自己有什么样的责任。”
赫连邵羞愧难当,不用多想,他也知道今天的事情是怎么一回事,自他想要将江云荷接进府里的时候,他的爹娘就一直不同意,此后更是三番五次地刁难云荷,他本以为爹娘看在自己的面子上会对她好一些,但现在看来事实并非如此。
竹林风声依旧,晚霞笼罩着淡黄的光芒在院子中。赫连邵垂着头,“都是卑职的错,是卑职没有好好珍惜云荷,下次绝对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宁雨宣轻轻摇头,有些悲悯地看着他,“赫连邵,你与我发誓又有什么用,这些承诺你应该都给云荷,她现在孤身一人,无依无靠,除了你,她什么都没有了。”
那边江云荷看赫连邵一直跪在地上,觉得颇为有趣,也跑到他旁边,跪在宁雨宣的面前,笑呵呵地道:“雨宣姐姐,我这样跪得对不对?”
这样的场面宁雨宣不忍心看,让赫连邵将她一并,两个人都站起来,等哄好了江云荷去一边坐着,她才对赫连邵说道:“你知不知道被人下了噬魂草的毒药?所以她现在的心智才会如一个孩子一样?”
赫连邵一怔,他下意识地转头去看江云荷,对方回之灿然一笑,他心中一紧,又慌忙回过头来,回着宁雨宣的话,“什么噬魂草?卑职并不知情。”
宁雨宣觉得他这样的反应,实在是太过怪异,但是没有细想,只与他解释了这噬魂草对江云荷的影响,她将早已准备好的药方递给赫连邵,“这是解药药方,你收好了,每日都要煎一副药给她服下,否则等噬魂草渗入心肺,就只能看着她变成一个傻子了。”
不知是不是一阵凉风吹来的缘故,宁雨宣将药方递到他手上的时候,清晰地感受到他的手指冰凉,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赫连邵似乎隐瞒了什么事,看他样子,这个时候也问不出什么,“现在天色快要晚了,你快些带云荷回去吧。”
赫连邵带着江云荷,屈身向她告辞,两人便出了竹隐轩的院子,临走前江云荷还很愉快地朝她摆了摆手。
夜色渐深,斜阳渐渐隐没在西山,桌子上的茶水早就已经凉透了,楚楚过来给她添了热水,不由好奇问道:“娘娘,按理说这赫连将军将江小姐接回了自家的府上,为何一直没有娶她,总这样无名无分地待在赫连府,是不是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