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锦仪霍地坐起来了。她焦灼地高声叫道:“来人,来人!拿我的朝服和朝冠,我要梳洗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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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锦仪觉着这是她离死亡最近的时候了。
她所乘坐的马车已经足够平稳,可她还是感觉到了一阵又一阵的头晕目眩。她努力保持着一种坐禅的姿势,回忆着弘安师父亲自对她讲授的凝聚呼吸、吐纳天地灵气的方法。唯有这样,她才能让头脑得到短暂的清明。
侯府的马车缓缓驶入宫墙,在外宫门的时候,遇到的守门护卫还对她行了礼;只是进内宫的时候,门外却站着几个早已等候多时的内监。
他们将马车拦下了。
内监们中有几个是傅锦仪熟悉的面孔。
“几位大人是太后娘娘座下的宦官吧?”在傅锦仪的抬手示意下,几个心腹丫鬟把轿帘子挑起来了,傅锦仪望着外头的人,面容恬淡地说道。
几个宦官都笑了。
“奴才们听说——安定侯夫人病了。只是瞧夫人的样子,精神头倒是很好,记性也很好。”宦官道:“您是进宫求见太后娘娘的吧?”
傅锦仪挑了挑眉,没有答话。
“奴才们是奉了太后娘娘的命令,特意来等您的。因为太后娘娘此时不在宫中,安定侯夫人想要求见,就跟着奴才们走吧。”
太后不在宫中?
傅锦仪心下微凉。进宫本就是一种冒险,如果她听从这几个宦官的话,去另一个未知的地方拜见太后……
一种羊入虎口的本能从脚底升腾起来。
“太后娘娘在哪里?”
“奴才们会为您引路。”宦官微笑着,上前两步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傅锦仪咬了咬牙。
她已经没有退路了。林氏进宫一定是得到了“徐太后手中有寸寸思解药”的消息,徐太后和安定侯府之间,算是达成了一项谈判的邀约。这个时候,林氏应该已经先行一步到了徐太后面前吧?
眼下只有徐太后手里握着她的救命药。她难道还有别的选择吗?
“那就劳烦几位大人带路吧。”傅锦仪面上挂着淡淡的浅笑。
众人掉转马车出了宫。几个宦官在前引路,从东平大街上拐了好几个弯,越走越偏之时,傅锦仪的心里都在打鼓。只是等拐过了最后一条岔路,面前豁然开朗,竟是自己最熟悉的宝瓶儿胡同了。
怎么走到这儿来了?
怔忡间,马车晃晃悠悠地,最终在宝瓶儿胡同里一座极为气派挺拔的宅院正门前停下了。七夕等人小心搀扶着傅锦仪下马车,众人都用一种难以名状的惆怅心绪望着这座府门。
晋国公府。
“这地方,安定侯夫人有些日子没来了吧?”引路的宦官笑道:“这几日,太后娘娘的母亲晋国公夫人身子不大好,太后娘娘特意回来探望。”
傅锦仪安静地沉默着。
这地方可真是太熟悉了。
但她一点都不想再次跨进去。
很快,府门洞开,开门的丫鬟傅锦仪瞧了,都是从未见过的人,似乎都是徐太后新安排的吧。
无暇多想,她换乘了府里抬来的一顶小轿,跟随宦官往芙蕖园里去。
芙蕖园外头最引人注目的孔雀垂花门已经撤了,上头攀附着的如绿墙一般的蔷薇花都被扯得一干二净。傅锦仪略微吃惊地望着这一切,她还看到,就连影壁后头的厅堂里,一应桌椅摆设都搬空了。
这还真是……搜得一干二净了!
徐太后对待李氏可没有留情面啊!
一路绕过九曲回廊,一直到了李氏从前避暑所居的后院,周遭都静悄悄地。终于,傅锦仪在最后头的一间临水的水榭中见到了徐太后。
只有徐太后一个人,身边没有伺候的女官们,更没有见到李氏的影子。
傅锦仪心里咚咚地跳起来。她撑着一口气上前行了礼,站起来的时候身子忍不住晃了两下子。
徐太后淡淡看向她,唇角轻扯出一抹得体而慈和的笑容:“安定侯夫人终于来了。路上没遇到什么麻烦吧?”
她这话可不是问傅锦仪,而是问那几个引路的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