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俟宁的眼中出现一抹痛楚,心脏好像被一只手紧紧握==住,想要捏碎了般疼痛。这张脸……无烟?!不是。为什么,心……这么痛?
“依然记不起我是吗?不要恨我,如果早知道结局是这样,我宁愿死在万俟府,也不来这一场无意义的逃亡。”
苏轻横抱着非花,艰难站起身。
万俟宁茫然地望着他,双眸如起了雾的星空,光芒若隐若现。
“那就不要记起了。”苏轻含泪笑道,“可是,如果有一日,你记起了一切,那就记住,我不怪你。还有,不要在等我了。”苏轻的嘴角缓缓绽开一抹笑。平静而超然。
万俟宁的脑中刮起了漫天的白雾,有一个女子在对他微笑,渐渐与眼前女子的脸合二为一,万俟宁突然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
远处,有隐隐绰绰的人影向这边急掠。苏轻望着远处的人影,笑容转冷。果然是希尔滟啊,她终究不是她的对手,她竟然还有后招。
苏轻抱着非花缓缓向后退去,后面,是那无底的悬崖。
“夫……人……”万俟宁艰难开口。
万俟宁迈步向苏轻急急移去。她……是要殉情吗?
为什么……他脑海中会突然出现一个断崖?
为什么……他的心开始隐隐作痛?
为什么……他看见那么多人在断崖边哭泣?
为什么……他在疯狂地呼喊着一个人的名字?
是谁?他在喊谁?万俟宁的头开始隐隐作痛。
“相……公,我……好痛。”
希尔滟的手爬上万俟宁的手臂,握紧,长长的指甲掐入万俟宁的肉中。
万俟宁低头,望向怀中的希尔滟。
远处,白色的人影风驰电掣而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苏轻唇边的笑容越发浓烈,向后退的脚步越来越急,瞬间已到崖边。
白色的人影呼啸而来,一刻不停,快速掠过万俟宁和希尔滟,许多灿亮的白剑直指苏轻,苏轻淡淡一笑,望向低着头的万俟宁,远方,似有青色的人影赶来,可惜,她已来不及看清是谁了。
将双臂收紧,身体缓缓向后一躺,苏轻笔直落下。
呼啸而来的白衣人顿了顿,猛然停住向前刺去的剑,惊愕地望着向后仰躺下去的苏轻。
万俟宁似有所觉,猛然抬头,只见苏轻缓缓后仰,猎猎的风刮起她的衣襟,似要羽化而去。
万俟宁张口,想要喊些什么,却不知道要喊什么,就那么张着嘴看着苏轻在他面前缓缓消失,刺骨的寒冷让他全身麻木。双脚像是被冻结了般,无法移动分毫。心却像被一寸寸捏碎。
“灵——儿——”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声传来。
“少夫人!”几声惊恐的喊声。
冰或和蓝烟、紫潇、青川先后冲到崖边。
苏轻木然的神色动了动,抬眼向上望去,只见上方淡淡的白雾缭绕,穿过白雾,苏轻看见许多模糊的脸。对不起,没有和你们告别,我的朋友们。
“灵……儿?”万俟宁茫然地望着前方喃喃道。
万俟宁的脑中泛起了红色的血雾,头痛突然像潮水一样席卷而来。灵儿,为什么这么熟悉,好像是他刚才想要喊出口的,就是这个名字。
脑中似有什么要破闸而出。是他丢失的记忆要回来了吗?他已经服药三天,云叔说,在服十二次药,他的记忆就会慢慢回来了。
苏轻将双手收紧,紧紧抱着非花的身体,非哥哥,我发誓,从此以后,再不放手。
苏轻觉得身==下的白雾似有实质,轻轻托着她,缓缓下落。
传说中,她现在掉下去的地方是仙谷,或许真的有仙人也不一定。从她神奇地传到这里的那一天起,她就相信这世上一切皆有可能。
苏轻缓缓闭上眼。也许真的会有下一世也不一定呢。如果真有下一世,他一定不会再伤害非哥哥。
“灵——儿——”
山ding,冰或望着缓缓下落的那个女子。全身的血液一点点结冰,彻骨的寒冷将他冻僵在地。
青川、蓝烟和紫潇望着被白雾挟裹着的苏轻,眸中有一丝不确定。刚才那个惊鸿一瞥的女人,真的是失踪一年多的少夫人吗?可是,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少夫人会自己跳下山崖?
万俟宁呆呆站着,他没法向前走一步,他想到了那个梦,那个最近一直纠缠着他的梦,还有梦里那个一直看不清面貌的女子。他怀中的希尔滟轻轻闭上双眼,掩住眸中的得意和安心。
直到白雾彻底将苏轻和非花吞没,冰或依然望着白色的烟雾,无法回神。他觉得,现在的一切,像是一场醒不过来的噩梦。
猎猎寒风中,所有人像是变成了石像,不说话,不动弹。周围很静,只闻风声。
久久之后。
“咳咳……”希尔滟终于忍不住,咳出了声,嘴角有血丝不断溢出。
所有人像是复活的木偶,缓缓转头望向万俟宁怀中的苏轻。
“叩见公主。”后面赶来的十多个白衣人呼啦啦围向希尔滟。单膝跪下。
“公主,你还好吧?”阿廖沙恭敬问道。
“没事,起来吧……我们……咳咳……走吧……”
“是,公主。”白衣人恭敬应道,然后齐齐起身。
“万俟侯爷,公主伤得不轻,我们得马上离开这里,尽快给公主治疗。”阿廖沙对依然怔怔发呆的万俟宁恭敬道。
“是你?!希尔滟!公主!”冰或背对着万俟宁和希尔滟冷冷开口,每一个字都说得咬牙切齿。
“咳咳……”希尔滟没有说话,咳得越发剧烈。
“宁兄,现在你开心了?她这次真的……离开了,再也不会回来了,你开心了吧?”冰或继续冷冷道,“为什么……你不愿意听我的,我一直说,不要接近那个女人,不要接近她,可是……你却不愿意听。”
万俟宁的眼睛眨了眨,望向冰或,眼神茫然,好像听不懂冰或说了什么。
“她……是谁?”万俟宁喃喃道。
“呵呵,她是谁?!”冰或冷冷笑道,语气中含着浓浓的嘲讽,“既然不相信我,为什么要问我?如果还当我是你的朋友,就把你怀中的那个女子放下吧,否则,你将来会很后悔,很后悔。”
“她……是谁?”万俟宁迟疑地望了望怀中的希尔滟。希尔滟静静地回望他,毫不掩饰眸中的深情和祈求。
“是……我的妹妹。”冰或轻轻说道,然后闭了闭眼,绝然转身,向前走去,目不斜视地越过万俟宁,“也是……你的妻子,你很爱的人。”越过万俟宁后,冰或的脚步顿了顿,轻声说道。
万俟宁的身子微微震了震。
“妻子?”万俟宁喃喃道。
脑中红色的血雾越来越浓,万俟宁发现自个儿好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妻子……是什么意思?
“是的。”冰或迈步离开。
灵儿,放心,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那个女人,我会让她……生不!如死!。
他的身后,万俟宁的身子晃了晃,缓缓向后倒去。
缓缓倒下的万俟宁看到,漫天的白雾中,有个女子向他静静微笑,然后慢慢离去。
“侯爷!”
“少爷!”
几声惊呼传来。
冰或没有回头,急掠离去。
抱歉,宁兄,我帮不了你,我甚至帮不了我自己。她……离开了。这次是真的……离开了,你……还有我,注定从此堕入痛苦的深渊,永远无法得到救赎,除非……她回来。可是,这一次,她不可能……回来了。
冰或的喉咙中哽着,如卡着一根刺,眸中灼==热如烧,悲意象潮水一样涌上xiong膛,刺痛了眼眸。却没有泪流出来。痛,无处发泄。
青川抱住缓缓倒下的万俟宁,阿廖沙从万俟宁手中接过被渐渐放开的希尔滟。
雪国,一个不大不小的安静院落内,是万俟宁的暂时落脚点。
云之言坐在万俟宁chuang边,手搭在万俟宁的左手手腕上,表情沉凝。万俟老爷和夫人立在他身后,焦急地望着睡得极不安稳的万俟宁。他们就怕出事,所以在万俟宁执意要来雪国帮希尔滟时,决定跟来。可惜,还是出事了。
万俟宁额上布满大颗大颗的汗,头在枕上不停地碾动着,好像在被什么噩梦困扰着。干燥的双唇蠕动着,模糊不清地喃喃呓语着。
良久之后,云之言将手指挪离万俟宁的手腕,长吁了一口去。
“怎么样?老云,宁儿他没事吧?”万俟夫人急急问道。
“少爷没事,只是记忆受到刺激,这同时也说明,少爷的记忆正在恢复。”云之言起身,转身微笑着安慰万俟老爷和夫人。
“唉——”万俟老爷长叹一声。
这可以说是个好消息,但是万俟老爷实在高兴不起来。恢复记忆后,宁儿怎能承受灵儿离去的打击?!怎么可以原谅自己眼睁睁看着她坠入深崖?!
“老爷,不必担心了,事情总会有解决的办法的。”云之言安慰道。
“是啊,谢谢你了,老云。但愿宁儿可以承受。”万俟老爷叹息着拍了拍云之言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