貂蝉稍感吃惊,她回头看去,一个瘦瘦的男子立于白色花朵蔓藤之侧。
林帅细看,这人年纪不轻,文士打扮,消瘦的脸庞看似闲适,目光却并不浑浊,一看就是在官场被压抑久了并存活下来的狠角色。林帅心道,用膝盖也能知道这是王允,看来罗贯中老先生对于人物的描述很准确哦!
“抬起头来!”王允声调不高,语气却不容置疑。
王允盯着貂蝉脸庞,气氛一时凝固似的。
深夜的后花园,孤身弱女子——尤其是绝色女子——和任何男人对面而立,都不是一件安全的事。
“你——”王允打量了好半天才开口:“深夜在此长吁短叹,有何私情?”
林帅听得来气,若里面跪着的是自己,早就蹦起来给这干巴瘦的老男人一巴掌。怎么大半夜睡不着,出来透透气也惹到你了?女人半夜出来就是为了夜会情郎?也太偏颇狭隘了!如此看来,连环计之前,貂蝉在王允心目中,只是一个精美的绣花枕头,或者一只被圈养的宠物,供主人闲来无事抑或是心烦意乱时调节心情用的。怪不得王允之前一直没混得特别如意,如今看来眼界、心胸都有限。
貂蝉已经调整好情绪,不慌不忙道:“因今日见大人忧心国事,愁眉不展,特来为大人求福分忧。”
“哦?好一个求福分忧——”王允捻着胡须,饶有兴味地看着貂蝉:“——你用来祝祷的香炉在哪里?”
貂蝉轻道:“祝祷未必一定要焚香。如此清朗月夜,花香袭人,明月若有所知,也必喜欢如此清净的祝祷方式。”
“你且说说!”
“貂蝉从小与家人失散,自怜身世太飘零。幸蒙司徒收留,带我仿佛亲生。近日里常见老爷双眉紧锁 长吁短叹。莫不是因为董卓祸乱朝纲……”貂蝉这些话的内容看似凄惨,听上去却没有楚楚可怜的意味。
“想不到,你竟懂得这样多——”王允一字一顿,半夜听上去还挺瘆人的!
貂蝉淡定如常,继续道:“听闻今日张温被斩,老爷虽以急智应付得当,隐患已然深藏。谁也不知道下一个被斩的是谁!老爷苦无良谋除奸佞才会如此忧心如焚。 我有心为老爷解愁闷 ,只不过女儿家难以擅自开口,心意彷徨 ,无奈只得独对明月诉衷情, 跪在尘埃告神明。”
王允盯着貂蝉喃喃自语道:“之前,就连府中女子们看到你,都要敛声屏气、瞠目结舌,私下纷纷议论世间怎会有如此完美无瑕的尤物,有的时候,太过完美的容貌,是会令人望而却步,甚至觉得恐怖的——”说到此处,王允仰望夜空,忽然没头没脑说道:“月亮都躲到云彩后面去了!”
貂蝉也听出不对劲了:“老爷的意思是——”
“月亮和你比美都比不过,赶紧躲在云彩后面去了!”
这老家伙也不是什么正经人,林帅心道,这句话若是夸自己,还真不知道如何接话。
只听王允继续道:““万岁坞”虽美女成群,却无人及你半分。”
林帅学过历史,知道“万岁坞”距长安二百余里的郿县,本是董卓封邑。他动用民工二十五万依山筑磊,叠石为城,内造宫室府库,积谷可供三十年吃用,号称“郿坞”,又叫“万岁坞”。坞中选取民间美女八百人,充作婢妾。金玉珍宝,搜刮无数。董卓得意非凡,经常吹牛:“大事可成,当雄踞天下;万一不成,退守坞中,也足以养老。”这话听着特别没溜儿,却也是许多男性追求的终极目标之一。
“唉!”王允犹豫半晌,终于叹了口气说道:“朝中纵有大事,你一个女孩儿家也万难办到,赶快回房歇息去吧!”
貂蝉终于站起身,向王允施了一礼道:“婢子蒙大人恩待,无以回报。倘有用我之处,万死不辞!”
镜中王允愣了,镜子外面林帅也愣了,这哪是貂蝉,婉约的外貌之下,内心分明是个大姐头嘛!
待貂蝉彻底消失在镜中,王允以及景物也变淡了。和刚刚被黑雾霾吞噬不同,这次是一点点消失,恢复成一面普通的镜子。
林帅皱眉琢磨,这面“魔镜”的打开方式究竟是什么?是自己的血液?还是其他什么?如果血液真是“药引子”,那么如何确定每一段“放映”究竟是什么内容?若是从龙鳞镜本身来说,里面讲的事情应该和吕布有关,“貂蝉拜月”当然是比较关键的一个环节。这段情节和正史、野史描述的出入不大,只是里面神神鬼鬼的雾霾算什么?还有,这画面究竟是谁的视角,总不会是灵界专门为自己拍了部情景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