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嘛，不再拼一拼？就算活不了，也带着六界众生和你一起陪葬啊！”伏燨特别强调：“以我对你的了解，这是你一贯的行为方式。”

老陶静默良久，低头自语：“在这淡红的血色和微漠的悲哀中，又给人暂得偷生，维持着这似人非人的世界。我不知道这样的世界何时是一个尽头！”

伏燨撇嘴：“关键时刻，引用什么名人名言啊！再说这是形容猛士的，别乱往自己身上贴金！”

老陶叹道：“鲁迅这个人，唉，怎么说那，总之，说到我心坎里去了！谁都知道灰飞烟灭是解脱，长久的活着是折磨。你说，既然人间那么令人绝望，我再出手，岂不是令众生解脱？便宜他们了！”

“所以反省一番，打算混到九阙里和前辈们取取经？”伏燨冷冷道。

“我想，他们既然被关进九阙街市，当年一定也是登峰造极的本领，是否也如我一般想通了，才进去养老的。”

“想通了？你？”伏燨愣了一下，冷笑道：“你若能想通，就不是梼杌了！”

老陶低头半晌：“说得是啊，我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梼杌，如果不做坏事，还叫梼杌吗？那我待在这里，岂不特别无趣？”

“做坏事做腻了？”

“是找不到感觉了！”老陶犹豫着回答，“第一次觉得自己有些名不副实。现在人类不仅科技方面发展得快，做坏事的心思也百转千回，甚至有超越我的趋势，你说这样的世界，我毁掉做什么！”

“我还以为你变好了，原来是惦记找个好地方看热闹！”伏燨轻蔑地看着老陶：“狗改不了吃屎！”

青鸟忽然开口问老陶：“你的意思是，这世界坏得你都待不下去了？就等着看它自己毁灭就好？！”

“也对，也不对。”老陶说得很真诚，之后忽然问道：“还不出发？”

“急什么！”伏燨不慌不忙道：“又没多远！”

青鸟坐不住了，手心直冒汗，兴奋地问道：“没多远？什么意思？九阙就在附近？！那，那……我岂不是有机会看看龙宫？”

“你是不是有病啊！那是个监狱！监狱懂吗？不管是凡人这边的，还是龙族那边的，总之就是关人的地方。人类下了一个定义：‘监狱的惩罚功能是指国家使受刑人的身心置于刑罚的条件下，限制其精神和物质生活而产生的心理痛苦效应的总和。’你以为梼杌当年不知道吗！否则他怎么会死乞白赖地要求转世做人，那也胜过生生世世在一个壳子里反省，永远不能出来！”

“还在等什么？”老陶又问。

“如今告诉你也无所谓——”伏燨沉吟片刻说道：“——你以为两千年之前上面不想把你关进去吗？你还以为是鲧的原因，上面心软所以放你一马？！你怎么会想不到，就算是鲧当年为万民请命，他爹下令杀他的时候，眼睛也没眨一眨。何况你只是他的怨气所化，有什么下不去手的！”

老陶苦笑：“我早知里面有问题，但是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因为，即使是身为执法者的我们，也进不去。”

青鸟呆了：“那……那不是你们家地盘吗？”

“九阙圜确实在我家范围管辖之内，但是听说这里是在九阙建成之前规划好的一处特殊的所在，所用材质和其他地方也不一样。听说是我们龙族祖先和上古顶级神祇合力规划设计，又找来当时顶尖的神族工匠完成的。当初九阙的设计者大部分都已经羽化，我们龙族虽然号称不死，但是六界也难觅踪迹——”

“设计图那？也没留下一张？不合理啊！好歹有张使用说明书！”青鸟不解道。

伏燨看着老陶：“这就是顶级监狱的好处，不留任何突破口。若有说明书，哪怕藏得再巧妙，也没办法躲过这些高智商变态。我们龙族对于九阙圜世代相传一句话，这句话不需要保密，谁听了也无所谓。”

青鸟眼睛亮了：“什么？”

“有钥匙和锁就行！”

“这不是——”青鸟嘴太欠，忍了忍还是说出口：“一句废话！”

老陶却摇摇头：“这句话看似平常，其实大有深意，所谓‘一把钥匙开一把锁。’九阙圜却是个相当灵异的地方，每当出现一个不可救药的恶人，才会出现相应的钥匙和锁。但是恶人常有，而锁头和钥匙却六界难寻。”

“这也是天意，怕龙族图省事，随随便便就把对付不了的敌人关进监狱。”青鸟小声嘀咕道。

伏燨这次没生气：“大概是这个意思。九阙圜虽然结构特殊、奇幻无边，架不住做坏事的人层出不穷，若都被弄进去，估计比顾客都多！若是随便就能拿到钥匙和锁头，斗战胜佛、四大凶兽、包括我自己，现在都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吹糖人、抽陀螺！”

“钥匙和锁头藏在什么地方？就算费了半天劲，找到钥匙和锁头，你们怎么能确定，万一是假的那！？还有，为什么不好找？难道还长着腿，自己会跑？”青鸟真心觉着好笑。

伏燨拿起手机看看时间：“走吧，他们来了，就在隔壁。”

“谁啊？”青鸟问道。

“钥匙和锁。”

听了伏燨的回答，饶是青鸟见多识广，也不禁大吃一惊：真是见鬼了，钥匙和锁头居然长出双腿，跑到茶社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