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道韫对此倒也没有意见。
真的平白得了好处,她也会心中不安。
茶铺伙计又端上来点心:“样式不多,还请盟主莫要嫌弃。盟主宴客,这些就当是小店的支持,送于盟主,盟主笑纳。”
“那就不客气了。”杜英不再跟他争。
“盟主能来我这简陋之地,本来就是荣幸。”伙计笑道,“盟主慢用。”
接着,他又对谢道韫躬了躬身。
谢道韫看着这伙计的背影,微笑着说道:“杜兄这盟主,人缘倒是很不错。”
“待人以诚,行事以信,予之以利,结之以义。”杜英微笑道,“自然就会如此。”
谢道韫并没有笑他未免自夸,因为她是亲眼看到杜英受欢迎的程度,也知道这个杜盟主是真的做了实事的,这一点真的无从也无须反驳,只是忍不住感慨道:
“江左盛清谈之风,有林公、殷侯、刘尹之属,然能兴产业、致富一方的,寥寥无几。”
杜英没有说话。
林公指的支遁,殷侯自然是之前北伐大败的殷浩,而刘尹则是丹阳尹刘惔。
这些都是江左清谈的名流。
当然这其中还有一个佼佼者,就是谢家老三,谢安。
不过谢道韫到底是晚辈,自然不好直接把三叔给丢上来吐槽一番。
“清谈嘛,如果满手铜臭味,就是浊谈了。”杜英微笑着说道。
“若无满手铜臭味,又何来市井繁荣?今日之江左,公卿满街,殊不知民间疾苦,犹然不亚于乱世?”谢道韫秀眉微蹙,忧心忡忡的说道,“清谈之流,所思所见,终归虚无缥缈。”
“玄学道理,余亦不甚了解。”杜英淡淡说道,“但是余心中清楚,焚香沏茶、坐而论道,天下不会真的迎来和平。垂拱而治,那也不是乱世所应有。”
作为一个长在红旗下的好青年,他当然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清谈所讲求的那些随心随性,风流潇洒? 在杜英看来当然都属于唯心主义的范畴。
谢道韫仿佛找到了知音一样? 连连点头:
“杜兄所言在理。因此江左人皆仰慕清谈之流,安于怡乐、偏安自守? 北伐之雄心已然埋没? 家国之志气已然消磨。此国难也。”
杜英笑道:“所以这不还是有一些人在坚持原本的道路么?桓征西是,令尊是······”
说着? 杜英又指了指自己,指了指谢道韫:“你我何尝不是?”
“杜兄当真为家父之知音也。”谢道韫高兴的说道。
她终归还是没有脸皮厚到在大街上就说:你是我的知音。
但是她的想法既然和谢奕是一样的? 那么杜英是谢奕的知音? 又何尝不是她的知音?
两人相视,自有惺惺相惜之感。
杜英也不戳破,反而好奇的问道:
“按理说,清谈之流? 应该更符合才女的心思才对。悠游林下、不问世事? 岂不正是诗家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