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骁没动静,像是没听到夏初心的话一样。
夏初心看在眼里,更是慌张,不禁得爬到了床上去,趴在顾南骁的旁边,撑起一条胳膊去看他。
见男人双目紧闭,寒气逼人的脸上带着难以接近的神色,蹙起的眉头清楚的昭示了他的烦躁与不安,夏初心越看越是心慌,忍不住的伸手,轻柔的手指如羽毛一般的落在了他皱起的眉心上。
“不要怕,有什么不开心的就说出来,不管如何,我都在这里,我永远都会在这里陪着你,好不好?”
然而,夏初心话音落后,却宛如一颗小石子投掷在平静的湖心,甚至一点涟漪都没有起。
在一起这么久以来,顾南骁从来就没有这样的时候,无论多么痛苦多么难过,都没有不理会自己的时候。
心里明白顾南骁可能是遇到了比过去的所有都难以接受的挫折,夏初心更是心疼得不得了,她轻抚他眉头的手,不由自主的轻轻下移,直至移到了他的肩膀处,然后双手合拢,就这样抱住了他。
她瓷白细腻的脸,贴在他没有丝毫情绪色彩的脸颊上,她一边抱紧了他,一边喃喃的劝道:“南骁,求你了,就当我求你了,不要难过,也不要不理我,我永远都在这里,我永远都不会不理你,好不好?”
这一次,夏初心说了很多很多话,她将几乎所有自己能想到的都与他说了,哪怕没有回应,她也都毫不气馁。
为了哄他,她都已经绞尽脑汁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她搜肠刮肚都想不出其他,就在她几乎都有些绝望,甚至都想离开顾南骁的怀抱,然后让他自个儿好好休息一下的时候,却忽然,她感觉到了一股倏然收紧的用力回抱住自己的力量。
“别离开我,让我抱一会儿,抱一会儿就好。”低沉而又嘶哑,蕴含着无限苦楚的男声。
见顾南骁终于回应自己之后,夏初心怔了怔,下意识的朝男人瞧过去,却刚好对上男人飘向她的视线,眼角的余光捕捉到他的眼睛都有些泛红,她心痛无比,下意识的抬手,却被他反手搂得更紧。
“初心。”深吸了一口气,男人径直将夏初心紧紧的搂在了自己的怀里面,慢慢的坐直了身子,修长的指节有一搭没一搭的轻抚着她的青丝,叹息一声,他眼神略显飘忽:“我都知道,既然他心里没我,我也不应该为他而神伤。”
所以,还是因为顾辰山偏心的这事儿吗?
夏初心不明白归根究底的细节到底是什么,她眸底滑过了一抹诧异,在人家父亲的问题上,到底还是什么都没有说,而是亲昵的在他怀里蹭了蹭,将自己整个儿都塞到他的怀抱里,模糊的语气,淡淡的说:“是啊,既然早就知道的事情,那还纠结个什么劲呢!你还不如不要去看,不要去想,把他当一个生命里的看客,局外人,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如此,他才能不伤害到你,你也才能自保,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呀!”
闻言,顾南骁沉默了一下。
他垂下眼睑遮住了眼底的黯然,沉吟许久,虽然不愿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嗯,我都明白,他怕是连我妈妈的样子都不记得了,他能像现在这般对我,对他来说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鼻子抽了抽,他眼底爬起一抹伤感,眼神依旧冷沉,面容上像是覆了一层寒霜:“所以,我确实不该为他伤感,我应该像你一样,不要把他当爸爸,而是把他当父亲,配合着他来演戏,拿到我该拿到的,至于其他的真情实感,不要再有。”
的确,夏初心对夏海峰的感情,就是这样的。
可是,她毕竟是十岁才来到夏海峰的身边,十八岁就被迫离开了夏家,相处不过短短八年,没有感情也是在所难免的啊!
而顾南骁——
想起顾家的这些糟心事,伪善难缠的潘玲玉,骄纵会演的顾南笙,还有小心机不断的白雅晴,以及精虫上脑被蒙蔽了眼前的顾辰山,夏初心眸色暗了暗,眼角下意识的滑过了一抹同情的神色,但只是稍纵即逝,没让顾南骁看到,然后低头,略有薄汗的额头亲昵的抵着他冰凉的额头,沉声道:“是的,像我这样,只做同一屋檐下最熟悉的陌生人,不要寄以厚望,把他当做你人生的配角,这样一来,你的心情会轻松许多。”
顾南骁含糊的嗯了一声,没有过多回答,他维持着原样,又踌躇了一会儿,片刻后,他忽地松手松开了夏初心,待他神色终于回归正常的那一刻,脸上的表情藏着一抹坚定,轮廓的线条也跟着柔和了几分。
“不会了,我永远都不会再为他痛苦难过。”眼底的苦楚一丝丝的褪去,脸上的无助凝结在了眼底,他眼神闪烁了几下,眼底重新冒起了火焰。
而当他终于在床沿站定,整理着领带的时候,他瞳孔猛地一沉,浑厚的上位者气息勃然绽放,掌控一切的气势陡然爆发,强大的气场铺天盖地的渗透了进来。
“等我,我先去洗个澡。”他淡淡的出声,接着,不等回答,他便径直起身去了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