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周确实是在来沙漠之前就知道周晚晚不同于寻常人。
其实在他见到周晚晚之前,就在心里认定,她绝不会是一个普通的小女孩儿。
周周的母亲和奶奶都是虔诚的佛教徒,红色革命以前一场又一场的运动也没有动摇她们的信仰,所以周周从懂事起,睡前故事就是善恶终有报,耳濡目染,他坚信这个世界上有超越人力存在的神秘力量,真的有一种善良能普渡众生。
当他被关在公社的小黑屋里,知道自己第二天要被“坐土飞机”,十二岁的周周其实已经崩溃了。
他是见过坐土飞机的。几个人被绑在一大包土炸药上,引线点燃,炸药炸响,巨大的冲力把几个人带到半空,然后四分五裂,落下一地血肉模糊的残肢和内脏。
幸运的当场死去,倒霉的断了胳膊腿,肠子流了一地,甚至上下炸成两截,被扔在那里苦苦挣扎,嚎叫着地等死。
一想到自己也将面临那样的命运,周周什么都想不起来,只能抓住信仰这根救命稻草,虔诚地祈祷。
当他真的获救,甚至家仇得报,他更加相信,救他的人肯定不会来自这个肮脏黑暗的世间,一定跟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所以,在最初的那六年里,每每他深陷噩梦,都会有一个面目模糊的小女孩来解救他,他更加认定,周晚晚肯定不是普通人。
当他第一次远距离见到周晚晚,他觉得自己肯定是见到了神迹,那个漂亮得几乎是在发光的小姑娘,跟周围这个灰扑扑的世界完全格格不入,马上跟他梦中小姑娘重合在一起。
她一个人的时候也笑得那么柔软温暖,她那么善良慷慨,喂路边被抛弃的野猫吃麻花,甚至有女同学故意刁难她,她都能微笑以对。
人一旦认定了一件事。以后所有的事都会往这个方向去想,刻意留意,他也找到了佐证的蛛丝马迹。
最近的一次,是宁大生物系做实验的一条野狗。不知道是哪个学生犯懒,剖开了它的肚子竟然没有缝合就给放了出来。
小狗拖着肠子在校园里找吃的,肮脏可怖,人人避而远之,只有周晚晚在一个隐蔽的树丛里把它捡了起来。
只有很短的时间。她只在小狗的肚子上裹了两块手帕,然后放开了它。
跟在周晚晚身后的周周紧接着去查看那条小狗,它的肚子上看着伤口还在,却没用任何缝合地闭合了起来,外面那条留着血迹的刀口看着吓人,实际上一点都不耽误它的行动。
周周亲眼看着它前几分钟还奄奄一息,周晚晚只抱了它两分钟,它就能矫健地跳过矮树丛抓住了一只麻雀。
所以这次周周没有问周晚晚背包里的东西是哪里来的,很多东西他早已认定,现在他只想保护她。不让她受到伤害。
不止是报恩,更像是保护这个世界上最后一口干净的空气和一缕温暖的阳光。
周周的话不止周晚晚能听到,墩子和沈国栋同样能听到。